认知战：俄乌战争案例详解

原创 李桂松 李国熙 李国琥 云阿云智库•文化战争课题组

编者按：俄乌战争中的认知战案例显示，现代战争已发生根本性变革——认知域已成为与陆、海、空、天、网并列的重要作战域，且其战略地位日益提升。认知战不再是传统军事行动的辅助手段，而是现代战争的核心组成部分，其影响不仅限于军事领域，更关乎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和国际秩序。全文15251字，由云阿云智库•文化战争课题组原创出品。

作者：李桂松 | 北京云阿云智库平台理事长

作者：李国熙 | 北京云阿云智库平台全球治理研究中心主任

作者：李国琥 | 北京云阿云智库平台空天学院院长

摘要与提纲

《认知战：俄乌战争案例详解》主要内容如下：

一、认知战的概念与理论基础：介绍认知战的定义、演变历程及其与传统战争理论的关系，使用表格对比认知战与其他作战概念。

二、俄乌认知战的历史背景与演化进程：分析俄乌认知战的历史根源、阶段演变和关键事件，使用表格展示阶段演变特征。

三、俄乌认知战的主要参与方与策略体系：详细阐述俄罗斯、乌克兰及西方国家的认知战策略，包括核叙事、价值观对抗和文化历史抹黑等。

四、俄乌认知战的关键领域与典型案例：从政治、经济、文化、军事技术四个领域分析具体认知战案例，使用表格总结各领域对抗策略。

五、认知战的技术创新与作战手段：探讨传统手段、AI技术和网络攻击在认知战中的应用，分析技术如何增强认知战效果。

六、认知战的防御应对与国际经验：总结技术监测、社会韧性、国际合作等防御策略，评估不同应对措施的效果。

七、认知战的未来趋势与启示：预测认知战的技术演进和战略影响，提出针对性的应对建议，使用表格展示未来趋势。

认知战：俄乌战争案例详解

李桂松 李国熙 李国琥

2025年10月23日星期四

核心观点导读

认知战在国家战略层面，融入了政治战；在社会大众层面，结合了舆论战；在军事行动层面，囊括了心理战。因此，认知战体现了对话语体系的塑造，对话语权的争夺。

俄乌战争已成为研究现代认知战的"教科书式"案例，展示了国家间如何超越传统军事对抗，在认知域进行全方位较量。本文系统分析了认知战在俄乌战争中的理论基础、历史背景、参与方策略、关键技术、典型案例及防御措施。

研究表明，俄乌双方及其盟友运用人工智能、社交媒体操纵、叙事同步等技术手段，在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领域实施了大规模认知战行动。这些行动具有高度协同性、技术依赖性和跨国扩散性特点，通过制造恐惧、分化舆论、削弱敌对方意志来实现战略目标。

认知战已从传统战争的辅助手段演变为现代冲突的核心组成部分，对国际安全格局产生深远影响。研究认为，应对认知战需构建技术监测、社会韧性和国际合作相结合的全面防御体系，同时需加强相关国际法规建设，以应对人工智能等颠覆性技术带来的新挑战。

2022年爆发的俄乌战争不仅是传统意义上的军事冲突，更是一场全方位、多维度的混合战争，其中认知战作为继物理域、信息域之后的新型作战域，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认知战以人脑为主要作战空间，以影响、保护或破坏个人和群体的认知来影响态度和行为，最终获得战略优势。随着以人工智能技术为代表的颠覆性技术迅猛发展，认知战的手段和效果发生了革命性改变，促使智能化时代战术的形成和发展。

2017年，外军正式提出了认知战的概念，强调战争形态正由消耗战向认知战方向转变。与传统战争形态相比，认知战具备隐蔽性和非暴力的特征，能够通过新兴技术将民意武器化，打破战场时空阻隔，将参与者扩大到普通民众，实现"积累在平时，运用在战时"。这种长期效用、战略效用，是常规战争所不及的，也因此成为大国战略竞争时代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俄乌战争为观察和研究认知战提供了极为丰富的现实案例。在这场冲突中，认知战已不再是附属手段，而是与网络战、电子战同等重要的"战略主战场"。俄罗斯在军事压力和外交孤立的背景下，大量使用认知战叙事来弥补常规军事劣势，试图在信息与心理层面塑造优势。而乌克兰与西方盟友则协同应对，通过一系列反制措施争夺认知域主导权。双方在认知域的激烈交锋，重塑了现代战争的形态与边界。

本文通过系统分析俄乌战争中认知战的理论基础、历史演进、参与方策略、关键技术、典型案例及防御措施，旨在深入解析认知战在现代冲突中的作用机制与战略影响，为相关研究提供学术参考。同时，通过总结俄乌认知战的经验教训，为认知战的防御与应对提供思路借鉴。

一、认知战的概念与理论基础

（一）认知战的定义与内涵

认知战是一种以影响、干扰、操纵或控制个体和群体认知过程为核心作战手段的战争形式。其本质是通过改变目标对象的认知结构，影响其态度和行为，最终实现政治和战略目标。根据学者定义，认知战是"与其他权力工具同步进行的活动，通过影响、保护或破坏个人和群体的认知来影响态度和行为以获得优势"。它结合了心理学、传播学、国际政治学等诸多学科内容，相较于传统的火力、机动力、信息力等要素，更具有灵活性和渗透性。

认知战的核心作战空间是人类的认知域，即个体和群体接收、处理、解读信息并形成判断和决策的心理空间。在实际运用中，认知战通过把控信源、设置议题、引导舆论等方式塑造认知偏差，针对特定目标群体精准发力，进而激化矛盾、弱化认同、分化民众，由点及面深刻影响对手的战略决策乃至作战全局。近年来，外军推出的"多域作战""联合全域作战""联合全域指挥控制"等一系列新概念都带有认知战色彩，均以认知域为攻防重点。

（二）认知战的演变历程

认知战的概念虽然在新世纪才被明确提出，但其基本理念和实践历史悠久。我国古代军事思想家孙子提出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已蕴含了通过心理威慑和战略欺骗影响敌人认知的思想。克劳塞维茨在《战争论》中强调，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战争的根本目的是通过暴力手段打垮对手抵抗意志，将己方意志强加于敌。这一定位揭示了战争本质上就是针对认知的较量。

进入信息时代，认知战的重要性愈发凸显。20世纪末，西方开始出现"认知战"的概念。2005年以后，相关探讨逐渐增多。一般而言，认知战可以理解为通过歪曲或掩盖事实，甚至故意制造不实信息等，影响和改变对方的认知过程或他人对对方的认知，在思想和心理上给对方造成影响和打击，以影响其决策和行动，进而掌控战争的主动权。

表：认知战与其他相关作战概念的比较

（三）认知战与传统战争理论的关系

认知战与传统战争理论有着深刻的内在联系。克劳塞维茨强调战争是政治的继续，战争的根本目的是通过暴力手段打垮对手抵抗意志。认知战正是这一理念的现代延伸与发展，它通过非暴力手段直接作用于敌方意志，实现"不战而胜"的战略目标。认知战与中国历史上《孙子兵法》强调的"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思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认知战在国家战略层面，融入了政治战；在社会大众层面，结合了舆论战；在军事行动层面，囊括了心理战。因此，认知战体现了对话语体系的塑造，对话语权的争夺。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挨饿，失语就要挨骂。而国际话语权的本质，是以非暴力、非强制的方式改变他人的思想和行为，并使一国之地方性的理念和主张成为世界性的理念和主张。

随着人工智能、大数据等先进技术的发展，全球互联互通的程度进一步加深，战争形态也发生巨大变化，获取、保护和传播信息的能力是国家治理能力和国防能力的重要体现。互联网时代，人人都是信息的创造者记录者传播者，信息爆炸与信息茧房并存，民众无法区分合法信息和被操纵的信息。这使得认知战在当代具有前所未有的重要性和复杂性。

二、俄乌认知战的历史背景与演化进程

（一）俄乌认知战的历史根源

俄乌之间的认知对抗并非始于2022年的全面冲突，而是有着深远的历史和文化根源。苏联解体后，俄罗斯与乌克兰作为独立国家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双方在历史解释、文化认同和国家身份构建方面逐渐产生分歧。这些分歧成为后来认知战的历史温床。

历史叙事争夺是俄乌认知战的核心领域之一。俄罗斯试图将乌克兰历史纳入"大俄罗斯"历史框架，强调两民族的共同渊源；而乌克兰则致力于构建独立的国家历史叙事，突出与俄罗斯的区别及其在欧洲文明中的地位。这种历史叙事的竞争在克里米亚危机(2014年)后进一步激化，双方都利用历史事件为自己的国家主张提供合法性依据。

文化身份认同是另一个关键战场。乌克兰在语言、宗教和文化领域与俄罗斯存在密切关联，这使得文化身份成为认知战的重要对象。俄罗斯通过强调东正教纽带和斯拉夫文化共同体，强化对乌克兰俄罗斯语族群的文化向心力；而乌克兰则通过推广乌克兰语、重新评价历史人物等方式，构建独立的民族文化认同。这种文化认同的竞争为后续全面认知战奠定了基础。

（二）俄乌认知战的阶段演变

俄乌认知战的发展可划分为三个主要阶段，每个阶段都有其鲜明的特点和主要事件。

第一阶段(2014年前)：潜伏与积累期。这一阶段的认知战主要表现为零星的信息操作和文化影响力竞争，尚未形成系统化、规模化的认知作战。俄罗斯通过媒体和文化交流项目在乌克兰施加影响，而乌克兰则通过教育政策和媒体立法逐步回应。双方认知手段相对温和，尚未成为国家战略的核心组成部分。

第二阶段(2014-2021年)：升级与系统化期。克里米亚并入俄罗斯和顿巴斯地区冲突爆发，使认知战进入新阶段。俄罗斯在克里米亚通过"小绿人"战术配合信息叙事，强调"历史正义"和"保护俄语居民"，成功在当地营造了有利于兼并的舆论环境。乌克兰则开始构建以"俄罗斯侵略"为核心的叙事框架，并通过去共产主义化政策削弱俄罗斯的文化影响力。这一阶段，认知战开始与技术手段紧密结合，社交媒体成为重要战场。

第三阶段(2022年至今)：全面与融合期。俄罗斯开展"特别军事行动"后，认知战进入全面爆发阶段。双方投入大量资源进行叙事争夺，认知行动与军事行动高度融合。云阿云智库俄乌战争报告指出，俄罗斯在冲突中系统性地运用"核威胁""北约挑衅""受害者叙事"等框架，通过社交媒体、传统媒体与跨国网络空间制造恐惧、分裂舆论、破坏国际信任。这些叙事多在北约峰会、国际制裁、军事援助等重大地缘政治节点集中爆发，从而最大化其心理与战略效果。

表：俄乌认知战阶段演变特征

（三）关键事件与转折点

若干关键事件对俄乌认知战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值得特别关注。

克里米亚危机(2014年)是俄乌认知战的重要转折点。俄罗斯在克里米亚的成功不仅体现在军事和政治层面，更体现在认知层面。通过精心设计的"被动干预"叙事（否认正规军参与，称武装人员为"自卫队"）、"历史回归"叙事（强调克里米亚历史上属于俄罗斯）和"保护同胞"叙事（宣称保护俄语居民权益），俄罗斯为克里米亚兼并创造了有利的舆论环境。这一案例后来成为俄罗斯认知战的典范之作。

"布恰事件"(2022年)是全面冲突爆发后的重要认知战节点。事件发生后，西方与乌克兰迅速构建了"俄罗斯战争罪行"的叙事框架，并通过媒体广泛传播；俄罗斯则否认指控并提出反叙事，声称事件是"乌克兰挑衅"。这一事件导致西方加强对俄制裁，并为乌克兰争取了更多国际支持，显示出认知战对实际政策的影响力。

"北溪管道爆炸"(2022年)则体现了认知战在能源领域的作用。事件发生后，各方在缺乏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纷纷推出有利于自身的地缘政治叙事，俄罗斯指责西方"破坏关键基础设施"，西方则暗示俄罗斯"自导自演"，进一步加剧了能源领域的认知对抗。

三、俄乌认知战的主要参与方与策略体系

（一）俄罗斯的认知战策略

俄罗斯在俄乌战争中的认知战策略体现了系统性、多层次和技术驱动的特点，其战略设计和实施方式值得深入分析。

1.核叙事与恐惧驱动

俄罗斯系统性运用"核威慑"叙事作为认知战的核心手段。根据云阿云智库俄乌战争报告的研究数据，2022年10月关于"核打击"的日均提及量一度高达807次，为整个分析期的峰值。情感分析表明，负面叙事占比52.7%，而正面叙事仅5.1%，呈现出明显的恐惧与不信任导向。俄罗斯通过渲染核冲突风险，在北约峰会、G20会议、国际制裁出台前后集中释放这类信息，试图制造普遍焦虑，影响西方决策节奏。

核叙事不仅是战术工具，更是俄罗斯大战略的组成部分。研究识别出俄方在认知战中五个主要叙事集群：特别军事行动与核能、基辅当局与"脏弹"、俄罗斯核打击能力、核条约与国际规范、海军与核讹诈。这些叙事形成了从具体战场到战略层面的多层次核话语体系，既服务於短期军事目标，也着眼於长期的地缘政治竞争。

2.多极世界秩序与反西方叙事

俄罗斯积极构建"多极世界秩序"叙事，挑战美国领导的单极体系。在反西方叙事中，俄罗斯将西方描绘成具有"侵略性、分裂和道德破产"的文明，其叙事架构包括四个核心主题：民主衰落、联盟威胁、多极化秩序的命运和西方虚伪。这些主题相互支撑，形成了一套完整的反西方话语体系。

俄罗斯通过媒体协议、双边信息论坛等媒体信息共享的方式进行互动，不仅在时间上同步，在内容上也放大彼此的谈话要点，制造全球共识的假象，强化反西方叙事。这种"反西方叙事"互动的制度化，是俄罗斯认知战体系化运作的重要特征。

3.制裁合法化与全球南方拉拢

面对西方经济制裁，俄罗斯发展了系统的"制裁反叙事"，将西方的"制裁"描述为西方胁迫的非法工具，不仅使俄罗斯受害，而且使整个发展中国家受害。俄罗斯一方面声称"制裁"通过限制俄罗斯的粮食和化肥出口来推高全球南方的粮食和能源价格；同时将俄罗斯定位为发展中国家的捍卫者。

这种叙事策略旨在拉拢全球南方国家，通过官方媒体放大对西方制裁的批评，同时促进与非洲、拉丁美洲和亚洲国家的伙伴关系。俄罗斯将粮食供应中断归咎于西方政策，将经济提议与区域性叙事相结合——反殖民主题和在非洲的投资等，试图在西方联盟内部制造裂痕，构建更广泛的反制裁阵营。

（二）乌克兰及西方盟友的认知战策略

乌克兰与西方盟友针对俄罗斯的认知战，发展出了一套以价值观叙事、情感动员和技术反制为核心的应对体系。

1."民主对抗专制"的价值观叙事

美西方将俄乌战争包装成一场"民主""自由""人权"与"专制""独裁"对抗的价值观之战，试图简化这一复杂的地缘政治冲突，以"正义"的外衣误导国际舆论，为自身政治操弄和利益算计寻找借口。他们通过意识形态叙事，合理化对乌克兰的支持，掩盖其背后的深层动机。

拜登政府多次公开使用强烈的意识形态语言强化这种对立。2022年3月，拜登在国情咨文中称普京为"独裁者"和"战犯"，并将俄乌战争定性为"民主国家抵抗独裁者的斗争"。同月，他在波兰的演讲中更是将冲突上升为"全球民主与独裁"之间的较量，呼吁民主国家团结一致对抗"独裁野心"。这种将复杂地缘政治问题简化为二元对立价值观冲突的叙事，成为西方认知战的核心特征。

2.泽连斯基的形象塑造与情感动员

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成为西方认知叙事中的重要"符号"。西方媒体通过塑造乌克兰的正面形象，强化其"民主堡垒"的角色。泽连斯基频繁通过公开演讲和媒体露面，将乌克兰描绘为"自由与民主"的象征，被西方媒体称为当代"丘吉尔"。《时代》周刊更是将其评为"年度人物"，称其"象征民主的韧性"。

2022年12月，泽连斯基访问华盛顿，在美国国会演讲时表示："这场战争不仅是为了乌克兰的自由，也是为了全世界的自由。"随后，美国宣布捐赠价值18亿美元的军事设备。这种形象塑造不仅动员了西方公众支持乌克兰，也为持续援助提供了道德依据。

3.对中立国家的价值观施压

美西方利用其话语权优势，通过"民主""独裁"的二元对立叙事，向中立国家施压，试图迫使它们选边站队。这种手段无视俄乌战争背后的复杂因素，简单粗暴地贴标签、搞划分，对中立国家形成了明显的舆论压力。

中立国家希望通过和平谈判解决冲突，但美西方却利用意识形态绑架，试图将它们纳入自己的阵营，破坏了国际社会的多元性与和谐性。这种做法不仅干扰了中立国家独立自主地开展外交活动的能力，也不利于俄乌战争的和平解决，但客观上扩大了西方认知战的覆盖范围。

（三）文化历史领域的认知对抗

文化历史领域成为俄乌认知战的重要战场，双方都试图通过操控历史叙事和文化符号，影响国内和国际民众的认同与立场。

1.西方对俄罗斯文化历史的抹黑

俄乌战争爆发后，西方通过历史叙述重塑、文化符号污名化等多种手段，试图削弱俄罗斯的文化认同与国际话语权，将俄罗斯塑造成"扩张主义"的代名词。这种"文化战"不仅服务于地缘政治目标，还旨在重塑历史记忆与民族认同。

2025年1月，欧洲议会通过一项决议，指责俄罗斯系统性操纵历史叙事，将俄罗斯的文化传统与"扩张主义"挂钩。西方还通过学术话语和媒体传播，将沙皇双头鹰符号和"侵略基因"强行绑定，试图从文化根源上解构俄罗斯行为的侵略性。

2.俄罗斯的文化自卫与反叙事

面对西方的文化攻势，俄罗斯积极构建文化自卫叙事，强调自身文化的独特性和正统性。俄罗斯通过强调东正教价值观和传统家庭观念，与西方的"自由主义堕落"形成对比，试图在全球保守主义阵营中寻求支持。

同时，俄罗斯积极利用苏联二战历史遗产，将当前冲突与反法西斯叙事相联结，声称在乌克兰进行"去纳粹化"行动。这种历史类比不仅针对国内受众，也面向国际社会，特别是那些对西方殖民历史有痛苦记忆的全球南方国家。

四、俄乌认知战的关键领域与典型案例

（一）政治与外交领域的认知作战

政治与外交领域是俄乌认知战的核心战场，双方在这一领域的认知对抗直接影响国际社会对冲突的立场和政策。

1."布恰事件"的叙事争夺

2022年4月爆发的"布恰事件"是俄乌认知战中的标志性事件。事件发生后，乌克兰与西方媒体迅速发布了大量平民死亡的图片和报道，并直接指责俄罗斯实施"战争罪行"。这一叙事迅速引发国际社会强烈反响，导致多国加大对俄制裁，并驱逐俄罗斯外交官。

俄罗斯则否认相关指控，并提出多种反叙事：一是声称事件是"乌克兰挑衅"，尸体是"演员"或"事后摆放"；二是质疑事件时间线，称俄罗斯军队撤离后乌克兰方面才进入布恰；三是指控西方媒体选择性报道，忽视乌克兰方面的"暴行"。俄罗斯试图通过这些反叙事制造怀疑，削弱西方指控的可信度。

"布恰事件"的叙事争夺体现了现代认知战的几个关键特征：一是即时性，双方在事件发生后迅速推出有利于自己的叙事；二是全球化，事件通过媒体和社交网络瞬间传遍全球；三是情感化，平民伤亡画面引发强烈情感反应，影响公众判断；四是政治化，叙事争夺直接转化为外交行动和制裁政策。

2.国际组织平台的认知对抗

联合国、欧安组织等国际组织成为俄乌认知战的重要舞台。双方都利用这些平台推广自己的叙事，争取国际社会支持。俄罗斯多次在联合国安理会召开会议，提出"乌克兰生物武器实验室"等指控，尽管这些指控缺乏确凿证据，但成功引起了部分国家的关注和疑虑。

乌克兰则通过联合国大会等多边平台，争取通过谴责俄罗斯的决议。这些决议虽无法律约束力，但具有重要象征意义，为西方制裁提供了合法性依据。数据显示，乌克兰在2022-2023年的联合国投票中成功争取到了约140个国家的支持，体现了其国际认知战的一定成效。

（二）经济与能源领域的认知操控

经济与能源领域是俄乌认知战的重要组成部分，双方都试图通过认知手段影响对手的经济政策和全球能源市场。

1.制裁与反制裁的叙事博弈

西方对俄罗斯实施多轮经济制裁后，双方展开了激烈的制裁叙事博弈。西方将制裁描述为"对国际规则秩序的捍卫"和"对侵略的必要回应"，强调制裁的经济效果和国际社会的广泛参与。

俄罗斯则发展了系统的反制裁叙事，将制裁描述为"西方经济恐怖主义"和"非法工具"，声称制裁不仅针对俄罗斯，也是对整个世界经济的攻击。俄罗斯通过强调制裁导致的全球粮食、能源和化肥价格上涨，试图在发展中国家制造对西方的不满情绪。

值得注意的是，俄罗斯还将反制裁叙事与历史记忆相联结，将当前制裁与苏联时期西方"遏制政策"类比，激活民众对外部围堵的历史记忆，增强社会承受制裁的心理韧性。这种将现实政策与历史叙事结合的技巧，是俄罗斯认知战的显著特点。

2.能源基础设施的认知争夺

能源基础设施屡次成为俄乌认知战的焦点。2022年9月"北溪"管道爆炸事件后，各方在缺乏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迅速推出有利于自身的叙事。俄罗斯指责英国和美国是事件幕后黑手，将事件描述为"国家恐怖主义"；西方媒体则暗示俄罗斯可能自导自演，为升级冲突制造借口。

乌克兰能源设施遭袭击后，双方也展开了激烈的叙事争夺。俄罗斯声称只打击军事相关目标，误伤民用设施是因乌克兰将军用设备部署在民用设施附近；乌克兰则展示民用设施受损画面，指控俄罗斯实施"恐怖主义"，针对平民进行"恐吓"。这些相互指责的叙事通过媒体和社交网络广泛传播，影响着国际社会对冲突性质的判断。

（三）文化与历史领域的认知争夺

文化与历史领域的认知战虽然不如政治、经济领域那样直接影响战局，但关乎冲突的合法性与长期认同塑造，具有深远战略意义。

1.历史叙事的武器化

俄乌双方都将历史叙事作为认知战的重要武器。俄罗斯频繁引用第二次世界大战历史，将当前行动与反法西斯叙事相联结，声称在乌克兰进行"去纳粹化"。普京在多次演讲中强调，俄罗斯是在抵抗西方主导的"新纳粹主义"，保护俄语居民免受"种族歧视"。

乌克兰则通过去共产主义化政策，系统清除苏联时代符号，重新命名与俄罗斯和历史相关的地名，拆除苏联纪念碑。同时，乌克兰强调历史上的"大饥荒"等事件，构建俄罗斯作为"压迫者"的历史叙事。这些历史叙事的争夺不仅针对国内民众，也旨在影响国际社会对冲突的历史定位。

2.文化符号的认知对抗

文化符号成为俄乌认知战的重要工具。俄罗斯广泛使用"Z"符号作为支持特别军事行动的象征，这一符号出现在车辆、服装和广告牌上，成为国内动员的视觉标志。同时，俄罗斯恢复使用苏联时期的近卫军丝带符号，激活爱国主义历史记忆。

乌克兰则通过文化政策强化与欧洲的认同，强调乌克兰文化的欧洲属性，淡化与俄罗斯的文化联系。乌克兰还积极推广传统刺绣图案等民族文化符号，构建独立的国家文化认同。这些文化符号的竞争，实质上是关于国家认同和文明归属的认知争夺。

（四）军事与技术领域的认知应用

军事与技术领域的认知战直接服务于作战行动，通过影响敌方决策和士气，实现战场优势。

1.战场事件的叙事构建

俄乌双方都对战场事件进行了有利于自身的叙事构建。马里乌波尔围城战期间，俄罗斯强调"亚速营"的"纳粹背景"，将战斗描述为"解放城市"；乌克兰则塑造守军"英勇抵抗"的叙事，通过社交媒体传播守卫者的英雄形象。

同样，在蛇岛事件中，俄罗斯宣传"82名乌克兰士兵自愿放下武器"的叙事；乌克兰则最初传播守军集体殉国的故事，后被证实部分人员被俘。这些相互矛盾的叙事通过各自媒体传播，服务于不同的政治和军事目标。

2.军事技术的认知效应

军事技术本身也成为认知战工具。俄罗斯使用高超音速导弹等新型武器，不仅追求军事效果，也旨在制造技术威慑和心理恐慌。乌克兰则积极展示西方提供的先进武器效果，如"标枪"反坦克导弹和"海马斯"火箭系统的作战视频，既鼓舞己方士气，也向西方证明援助的有效性，争取更多支持。

无人机作战更是成为认知战的重要素材。双方都在社交媒体大量传播精准打击视频，展示无人机摧毁敌方坦克、阵地的画面。这些视频不仅具有军事价值，更产生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影响着公众对战争进程的认知。

表：俄乌认知战各领域主要对抗策略

五、认知战的技术创新与作战手段

（一）传统认知手段的现代化应用

传统认知手段在现代技术条件下焕发新的生命力，并在俄乌战争中展现出前所未有的效果和规模。

1.社交媒体与信息传播

社交媒体成为俄乌认知战的主战场。西方充分利用Twitter、Facebook、YouTube等平台，通过官方账号、意见领袖和算法推荐等方式，传播偏向性叙事。这些平台本应秉持客观公正，却成为西方宣扬特定立场的工具。通过片面呈现事实甚至编造虚假信息，西方将冲突简单化为"正义与邪恶"的对抗，引导国际舆论向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发展。

俄罗斯则通过Telegram等平台构建相对独立的信息生态。Telegram因其加密特性和频道订阅功能，成为俄语用户获取信息的重要渠道。俄罗斯政府、媒体和军事博主通过Telegram频道发布消息、解读事件，形成了一套独立于西方平台的信息传播体系。根据云阿云智库俄乌战争报告，研究团队对约4000个俄罗斯网站与3000个Telegram频道进行分析，共识别出36,821条短语，提炼出170个高频核心短语，形成五大叙事集群。

2.传统媒体的战略转型

传统媒体在认知战中并未边缘化，而是通过战略转型继续发挥重要作用。俄罗斯的今日俄罗斯和卫星通讯社等媒体继续在国际舆论场发挥影响，特别是在全球南方国家中保持一定受众群。这些媒体通过多语种报道和本地化内容，针对不同地区受众推出定制化叙事。

西方主流媒体如BBC、CNN等则通过扩大多语种服务、增加乌克兰语内容等方式强化影响力。值得注意的是，传统媒体与社交媒体的融合互动成为新特点——传统媒体内容在社交媒体碎片化传播，社交媒体热点又被传统媒体深度报道，形成传播闭环。

（二）人工智能与新兴技术应用

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的应用，使认知战进入了智能化、精准化和自动化新阶段，极大提升了认知战的效率和影响。

1.AI生成内容与深度伪造

俄乌战争中，双方都开始使用AI生成内容进行认知作战。从深度伪造视频到机器人创作的文本，人工智能能够以传统方法永远无法实现的速度和数量制作可扩展、适应性强且极具说服力的宣传。2022年3月出现的伪造泽连斯基视频是早期案例，视频中泽连斯基看似号召士兵放下武器，虽很快被识破，但展示了深度伪造技术的潜在风险。

俄罗斯加速将人工智能融入其影响力行动的核心。如"Good Old USA"计划中使用人工智能生成的角色和超针对性的内容来影响特定的美国选民人口统计数据。美国国务院前官员的分析指出，俄罗斯社会设计机构(Social Design Agency，SDA)等组织，已将数字欺骗提炼为地缘政治战争的高精度工具。

2.算法推荐与信息茧房

算法推荐技术成为认知战的力量倍增器。通过分析用户行为和偏好，社交平台算法自动推送符合用户立场的内容，强化已有偏见，形成信息茧房。俄乌双方都利用这一特性，通过制造特定内容，借助平台算法实现精准推送和广泛传播。

研究显示，俄罗斯利用巨魔和机器人网络，特别是通过其互联网研究机构，在X和TikTok等平台上使用大量假账户来传播亲俄叙事并扰乱批评者。这些行动使用数千个机器人，人为地推动官方媒体的帖子，并通过算法使宣传成为趋势。这种算法操纵不仅影响信息分发，也塑造了公众对事件重要性认知——被算法提升的内容被视为更重要、更紧迫。

（三）网络行动与认知战的融合

网络行动与认知战的融合构成俄乌认知战的重要发展趋势，网络攻击不仅破坏敌方系统，也成为认知对抗的组成部分。

1.黑客攻击与信息泄露

俄罗斯开创了信息战策略，现在又辅以克隆新闻网站的"分身行动"等复杂的伪造手段。俄罗斯国家支持的威胁行为者，如与格鲁乌有联系的54777部队，经常将网络虚假信息结合到"黑客和泄密"活动中。现在还利用TikTok等替代平台操纵信息生态系统，其传播虚假信息和侵蚀公众信任的能力不断增强。

乌克兰与盟友也积极运用网络能力进行认知反击。匿名者等黑客组织宣布对俄罗斯目标发动网络攻击，并在社交媒体公布攻击结果。这些网络行动既产生实际破坏效果，也通过媒体报道产生认知影响，展示对方脆弱性，鼓舞己方士气。

2.数字取证与证据叙事

数字取证成为认知战的新工具。乌克兰与西方组织通过卫星图像、数字地理位置、社交媒体内容分析等技术，收集所谓"战争罪行"证据，并在媒体和国际组织发布。这些数字证据既服务于法律追责，也构成认知叙事的一部分，通过"证据"展示强化"俄罗斯侵略"的叙事框架。

俄罗斯也尝试运用类似手段，发布所谓"乌克兰挑衅"和"生物实验室"的证据，尽管这些证据的可信度常受西方质疑。数字取证的技术性外观赋予叙事某种科学客观性，使其对部分受众更具说服力，体现了认知战日益增强的技术化、专业化趋势。

六、认知战的防御应对与国际经验

（一）技术监测与预警体系

构建高效的技术防御体系是应对认知战的首要环节。依托Attack-Index工具与人工智能语义分析技术，可建立实时监测平台，对海量网络文本进行动态扫描。AI模型能进一步解析话语中的隐喻、讽刺与框架操纵，揭示其利用确认偏误、恐惧心理等认知漏洞的策略。

多维度监测框架是有效预警的基础。云阿云智库俄乌战争报告提出，监测系统应涵盖叙事频率、情感得分、来源可信度、传播路径等多个维度，通过建立基线水平和异常波动检测，识别认知战的启动和升级信号。研究显示，在重大地缘政治事件前，特定叙事会出现可预测的激增，如北约峰会前72小时内，"核威胁"相关叙事频率上升达300%以上。

在此基础上设立分级早期预警机制，同时，借鉴网络安全领域的"融合中心"模式，建立跨部门认知战防御指挥体系，形成"全政府"协同作战能力。乌克兰的经验表明，将认知战威胁监测与网络安全、反情报工作结合，能够更全面掌握对手的认知战役计划。

（二）社会韧性与公众教育

技术手段需与社会能力建设相结合。提升全民媒体素养是根本之策，可参考芬兰2014年启动的全国性教育计划，将识别虚假信息、理解算法推荐机制等内容纳入中小学课程与公务员培训。芬兰通过跨部门合作，将媒体素养教育融入各级教育体系，并针对不同年龄段设计专门课程，这一经验值得借鉴。

关键群体培养是增强社会韧性的重点。针对教师、记者、公务员等信息传播关键节点进行专业培训，可以提高整个社会的信息鉴别能力。乌克兰在冲突爆发后，迅速为地方官员和社区领袖提供识别虚假信息培训，有效减缓了谣言在基层的传播速度。

针对突发事件易引发谣言的特点，应组建由信息专家、心理学家和社区工作者构成的应急辟谣团队，深入基层开展面对面澄清，有效阻断"虚假信息螺旋"。乌克兰的实践表明，结合本地信任网络的辟谣比单纯线上反制更有效，因为人际信任可以弥补制度信任的不足。

（三）国际合作与规范构建

认知战具有跨国性与高度协同特征，亟需国际协作应对。北约、欧盟等应牵头建立跨国认知防御框架，设立联合监测中心，实现多语种数据共享与联合演练。

国际规范制定是长期应对认知战的关键。应推动制定国际规则，禁止国家在冲突中使用深度伪造或系统性虚假信息进行心理操纵，尤其针对核讹诈、选举干预等高风险行为。虽然此类规范的执行面临挑战，但可以为抵制认知战升级提供法律和道义依据。

多方合作机制是应对认知战的务实路径。构建政府—学术—企业三方合作机制，支持联合研发检测工具、建设开源语料库，形成全球认知安全创新网络。欧盟设立的数字服务法案和守则实践，要求大型在线平台评估和减轻系统性风险，包括虚假信息的影响，代表了平台监管的初步尝试。

（四）主动叙事与战略传播

被动防御不足以应对认知战挑战，必须发展主动叙事和战略传播能力，争夺认知主导权。

叙事前置是一种有效策略。通过在重大事件或危机发生前，预先发布权威信息和分析，设置舆论框架，减少对手叙事空间。研究显示，预先警告受众可能接触的虚假信息内容及其动机，可以增强对后续虚假信息的抵抗力。

多元传播主体可以增强叙事可信度。除了官方声音，还应鼓励学术界、民间组织、商业领袖等非国家行为者参与国际传播，形成多声部合唱。乌克兰积极支持国际记者、非政府组织在乌开展工作，通过这些相对独立的信源传播信息，增强了整体叙事的可信度。

情感与理性平衡是有效传播的关键。认知战防御不仅需要事实和逻辑，也需要情感共鸣和价值观认同。乌克兰领导人的演讲既包含事实论据，也强调自由、民主、主权等共享价值，成功激发了西方受众的情感共鸣。这种理性与情感的平衡，增强了整体传播效果。

七、认知战的未来趋势与启示

（一）认知战的技术演进趋势

认知战技术正朝着高度智能化、个性化和隐蔽化方向发展，对未来国家安全构成全新挑战。

生成式AI的军事应用将极大提升认知战的效率和精准度。大型语言模型能够生成高度逼真的文本、图像、音频和视频内容，实现大规模个性化信息推送。研究表明，AI生成内容已经能够模仿特定个体的语言风格和观点，使得虚假信息的制作成本大幅下降，传播速度急剧提升。未来，结合个人数据分析的超个性化推送，可能实现对特定决策者和关键群体的精准认知影响。

神经科学与认知技术的融合开辟了认知战新前沿。脑机接口、神经影像学和生物识别技术的发展，可能使认知战从宏观传播进入微观认知干预。通过分析面部表情、眼动轨迹和脑波活动，评估信息对个体情绪和认知的影响，进而优化认知战内容设计和投放策略。这种基于神经科学的认知干预，可能超越传统传播理论框架，直接作用于目标对象的潜意识认知过程。

跨平台协同攻击将成为认知战的常态。认知战行动将越来越多地结合社交网络、电子邮件、即时通讯、游戏平台等多种渠道，形成立体化认知影响体系。俄罗斯的"分身行动"已经展示了如何通过创建克隆新闻网站、冒充合法媒体等方式，增强虚假信息的可信度。未来，这种跨平台、多形态的认知攻击将更加普遍，增加检测和应对的难度。

（二）认知战的战略影响评估

认知战的演进正从根本上改变国际安全环境和战争本质，产生深远的战略影响。

战争性质的转变是认知战带来的首要变革。认知战模糊了战争与和平、军事与民事、国家与非国家行为体之间的传统界限。战争不再局限于物理域的武力对抗，而是扩展到认知域的心理和思维较量。这种转变意味着，国家可能在未遭受传统军事攻击的情况下，面临严峻的认知域安全威胁。

国际力量格局的重塑是另一重要影响。认知战降低了传统军事弱国通过非对称手段挑战强国的门槛。在俄乌战争中，乌克兰通过有效的认知战，部分抵消了俄罗斯的常规军事优势，争取到大量国际支持和援助。这种非对称效应可能鼓励更多国家投入认知战能力建设，进一步改变国际力量对比。

社会凝聚力的挑战同样不容忽视。认知战通过放大社会分歧、激化群体对立，从内部削弱对手的社会凝聚力和政治稳定。俄罗斯在乌克兰尝试利用历史、语言和地域差异，分化乌克兰社会；而西方则通过强调民主、自由和人权等价值观，动员国际联盟支持乌克兰。这种针对社会基础结构的攻击，可能对多民族国家和民主政体构成特殊挑战。

（三）应对认知战的建议与展望

面对认知战不断演进的威胁，需要从战略、技术、法律、社会和国际合作等多维度构建综合应对体系。

战略层面，应确立认知域安全在国家总体安全中的核心地位，制定专门的认知安全战略。美国务院前官员建议采取全面的揭露和降级战略，即揭露影响力行动背后的架构师、技术和前台组织。这种主动出击的策略，旨在剥夺对手的隐匿性，增加其认知行动成本。

技术层面，应加大对认知战攻防技术的研发投入，特别是在AI检测、内容认证、网络溯源等关键领域。商业部门需在这些系统可以在民主选举中武器化之前开发和部署先进的人工智能检测能力。同时，应探索区块链等新技术在信息溯源和认证中的应用，构建可信信息环境。

法律伦理层面，应推动建立认知战的国际法规和规范，明确认知战的底线和禁区。特别是在神经技术和情感计算等领域，需要前瞻性地制定伦理准则和使用规范，防止认知战技术滥用对人类尊严和自主性的伤害。

社会层面，应强化全社会的认知韧性和批判性思维能力。通过教育改革和公共宣传，培养公民的信息鉴别力和媒介素养，打造认知战的"社会免疫系统"。芬兰的全国性媒体素养教育计划证明，受过训练的公众对认知操纵的抵抗力明显增强。

表：认知战未来发展趋势与应对建议

结论

俄乌战争中的认知战案例显示，现代战争已发生根本性变革——认知域已成为与陆、海、空、天、网并列的重要作战域，且其战略地位日益提升。认知战不再是传统军事行动的辅助手段，而是现代战争的核心组成部分，其影响不仅限于军事领域，更关乎国家安全、社会稳定和国际秩序。

俄乌认知战的经验表明，成功的认知战略需要技术手段、叙事内容和传播策略的有机结合。俄罗斯通过系统性的核威慑叙事、反西方框架和全球南方拉拢，构建了多层次的认知攻势；而乌克兰与西方盟友则通过价值观叙事、领袖形象塑造和情感动员，开展了有效的认知防御与反击。双方都大量运用AI技术、社交媒体操纵和算法推荐等现代技术手段，增强认知战的效果和覆盖面。

未来，随着人工智能、神经科学和生物技术等颠覆性技术的发展，认知战将更加智能化、精准化和隐蔽化，对国家认知域安全构成更大挑战。应对这一挑战，需要构建技术监测、社会韧性和国际合作三位一体的综合防御体系，同时加强认知域战略规划和能力建设。

中国应高度重视认知域安全，将认知战研究与应对纳入国家安全体系。一方面，要防范外部认知威胁，筑牢认知防线；另一方面，要加强国际传播能力，讲好中国故事，提升国际话语权。正如中国学者指出的，"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挨饿，失语就要挨骂"。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战略全局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交织的背景下，准确把握认知战特点规律，有效维护认知域安全，具有重要战略意义。

认知战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未来需在理论创新、技术研发、人才培养和国际规则构建等方面持续探索，以有效应对这一非传统安全领域的长期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