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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金的罪与罚:那些因煤炭而落马的内蒙古老虎们
   日期 2020-7-6 

原创 民仲平  摆摊论江湖

关于黑金的信仰

2000年以来,煤炭价格在基建狂潮的带动下突飞猛进,并且一直保持高位。内蒙古站在了这个风口上。绿色草原下面的黑色煤炭,迅速的被人们发现、开采。

到2009年时,内蒙古的煤炭产量达到6.37亿吨,超过山西,位居全国第一,而此前大约三十年间,山西省一直占据着中国“煤老大”的位置。

内蒙古迎来了历史上经济发展最快的时期。工业项目大量上马,基础设施改善,城市开发加速······这片以牧业闻名的绿色的草原,正在享受被称为“黑金”的煤炭带来的福利。

草原上的官员们在欢呼,与煤炭开采相伴生的审批权、执法权让他们感受到了权力带来的无与伦比的快感。草原上的商人们在欢呼,黢黑的矿工为他们开采出了世上最纯净的黄金,他们的财富积累速度甚至比19世纪的美国巨商还要快。

他们像是八十年代时日本的股民,不相信任何悲观、低落、下降、减缓等词汇,他们对上涨、成功、暴富已经形成了坚不可摧的信仰。

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不可证伪的神,没有什么信仰是牢不可破的。

空旷的区委大院

呼和浩特市赛罕区敕勒川大街1号院,是内蒙古自治区党委和区政府的办公地。

这个位于呼和浩特东河边上的庞大办公场所,占地达到13.6公顷。而矗立其上的,是一座高耸的综合办公楼。开阔的机关大院办公楼前是一望无际的敕勒川公园。这是机关办公楼审美的极致表现——中间是高高在上的权力机关,四周是无尽的空旷。

这个办公场所的北边,与之一路之隔的是省级领导住宅区,住宅区由一幢幢精致的欧式别墅组成。这样“职住一体”的设计理念,确实很有眼光。

不过,这个住宅区在一段时间以来,也略显空旷了,因为里面别墅的主人,有些从这里搬到了纪委留置点,最终又搬到了高墙电网之内,还有些虽未身陷囹圄,却因被降级而搬出省部级住宅区。

截止到目前,这些人有:

国务委员、国务院秘书长,原区政府主席杨晶

区人大副主任,原区委常委、政法委书记邢云

区委常委、统战部长王素毅

区委常委、常务副主席潘逸阳

区政协副主席,原区委常委、呼和浩特市委书记韩志然

区委常委、呼和浩特市委书记云光中

区政府副主席白向群

区政府副主席、公安厅长赵黎平

区政府副主席、公安厅长马明

华电集团总经理,原区政府副主席云公民

内蒙“政治圣地”

一个大学,一个地方能否产出数量可观的官员,背后都是有着深刻原因的。

比如同为东部沿海地区,为何山东籍高官数量远多于广东,而在这两省之内,又有山东官员看胶东,广东官员看潮汕之说,这背后都有着复杂的历史、文化、地理因素。

幅员辽阔的内蒙古也是如此。不过这里的原因更简单:在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上,谁能最先接触到、最充分的吸收现代文明,谁就能在政治舞台上最耀眼。

那么谁在地里位置上靠近现代文明,谁就会有这种机会。内蒙古东西与八个省接壤。但是西部的多是与甘肃、宁夏、陕北等边远地区相邻,且有大漠阻隔,东部的呼伦贝尔与黑龙江省有大兴安岭阻隔。只有内蒙古中部地区可以相对通畅的与山西、河北、辽宁、吉林沟通。

这样的地缘,决定了内蒙古的现代文明最先是在与山西、河北、辽宁、吉林四省靠近的地区萌芽、发展的。所以我们可以在内蒙古地图上,沿着内蒙古自治区的边界线,西起鄂尔多斯准格尔旗(与山西省河曲县隔河相望),东至兴安盟(与吉林省白城市相邻)划出一条红线,距离这条红线100公里以内的内蒙古旗县,就是内蒙古的政治黄金带。(当然,由于区划原因,这条不少蒙古族聚居的地方被划在了吉林和辽宁,这些地方更靠近现代文明,所以理应也属于这条内蒙古政治黄金带)

大家可以随便上网查查内蒙古籍高官,来验证下民仲平这个政治黄金带理论。

在这黄金带上有一个小区域,更是在政治舞台上格外耀眼。那就是位于呼和浩特与包头市之间的土默特区域。这个地方可谓是黄金地带上的政治圣地。

而这次内蒙反腐,倒下的官员主要来自土默特区域。

“王者”邢云

邢云生于土默特左旗,仕途起步于土默特右旗。

他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包头市农委工作,如果不出意外,他将和绿色的草原、白色的羊群打交道一辈子。这个职位不会有太多的油水,但是也足够让他活的潇洒自在。

但上天偏让邢云命里犯“黑金”。35岁时,邢云调任石拐区常委、副区长。这是一个“依煤而建”“缘煤而兴”的老工业区,是内蒙古为数不多的焦煤产地。

邢云的到来,未来将改变了不少石拐区干部的命运,但此时这些人或许还难于预料。

就在邢云到石拐区的这一年,20岁的李志斌从包头警校毕业来到石拐公安局。在一次工作中,副区长邢云注意到了这个精明能干的小伙子,遗憾的是此时他二人还未擦出火花。我想,二十多年后站在自治区公安厅副厅长休息室的凳子上,面对着当做上吊工具的警用腰带,李志斌会不会希望他和邢云一直没有擦出火花呢?

李志斌本是个出色的刑侦警察。后来在仕途低估的时候,邢云给予了大力提携,这也让他不可避免的走上了不归路。

邢云在石拐区接触了不少煤炭上的事,但他对煤炭并没有什么兴趣。因为这时候煤炭价格十分低迷,煤老板这一阶层还没有兴起,而且石拐区产的焦煤都是运到同区附近的包头钢铁厂使用。

1993年,青年干部邢云被调到伊克昭盟担任副盟长(盟相当于地级市)。伊克昭盟就是后来的鄂尔多斯。

那时候的鄂尔多斯很适合邢云,因为煤炭一文不值,鄂尔多斯只有依靠畜牧业发展。

他在这里干得顺风顺水,两年后,盟长云公民升任书记,他接任盟长。后又一年,云公民调任自治区领导,他继续接任书记。

事情开始发生变化。九十年代末,煤炭价格开始上涨,鄂尔多斯被勘探证明是中国最大的煤田之一。邢云感受到了自己手中权力的威力,内地的民营老板、国企老总纷纷找上门来,请求获得邢云在煤炭开采上的支持。

不过邢云有些遗憾,面对刚刚到来的大好形势,他却要调走了。不过还好,他这次是升任自治区党委常委、包头市委书记。离开包头时,他只是一个石拐区的区长,八年后他荣归故里,已是自治区最年轻、最有政治前途的区委常委,可称之为“包头王”。

这一年的内蒙政坛,还发生了件大事,那就是书记储波的上任。未来九年,内蒙将进入储波时代。

和他一起回到包头的,还有一个在鄂尔多斯认识的朋友。这位来自鄂尔多斯黄河边小镇旗恩格贝的包工头,成为了邢云在鄂尔多斯时的“好朋友”。董介荣也很有实力,他以BOT方式拿下多条鄂尔多斯境内的高速公路经营权。

邢云回到包头前半年,董介荣先老朋友一步赶赴包头,开始在包头商界打拼。他拿下了大量基础设施建设,其中包括包头机场高速,房地产、矿产更不在话下。

人得意了便会忘形,还只是包头著名商人的董介荣,掺和进了“鲁能私有化”。

在邢云担任包头书记前,包头女婿肖建华已经决定将这里打造成他征服中国金融界的第一块根据地。九十年代末,肖建华多次以低价突击入股包头国企,将企业操作上市,接着通过种种手段主导其发展直至实现最终控制。

肖建华日后拥有的被外界称为“三驾马车”上市公司平台——华资实业、明天科技、西水股份,正是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其中明天科技旗下,就多是煤炭等矿产企业。

作为山东泰安人的肖建华,在老家的发展并不顺利,其将包头模式运用的泰安的思路屡受挫折,始终未得逞。

不过他在包头却一直很顺利,邢云担任书记后,两人更是绑定成为利益共同体。

神通广大的肖建华随后参与了山东省最大国企鲁能集团的私有化,近千亿原本属于山东电力工业局和山东电力职工的资产,被以30多亿的价格贱卖给私人。而这个私人,其中就有董介荣。据说,董介荣很可能是替人代持,之所以选择董介荣来代持,据说是邢云推荐、肖建华钦点。

董介荣没有肖建华那么大的魔力,自然日后也没有肖建华那么大的问题。目前,董介荣已恢复自由之身,往日积攒的财富也足够他继续快意生活。

这个立志做中国摩根的神秘的商人,与中国诸多令人称奇的商业操作有着密切的关联,他的身影总是在各个资本市场的高光时刻后面若隐若现。肖建华在内蒙的影响力非同小可,来自土默特区域准格尔旗的杨晶,落马时被中纪委的定论“长期与不法企业主、不法社会人员不当交往,为对方利用其职务影响实施违法行为、谋取巨额私利提供便利条件”,这直指肖建华。

在鄂尔多斯错过的煤炭开发浪潮,邢云在包头补了回来。大量的矿权审批、电煤供应、煤矿监管事宜,让邢云有了充足的谋利空间。

与煤炭息息相关的包头钢铁,也成了邢云的提款机。他利用区委常委带来的便利条件,大肆插手包钢这个自治区直属国企的事务。

包钢的领导班子也乐于将自己的命运与这个颇有政治前途的包头书记绑定在一起。不过他们可能没想到,这正是包钢塌方式腐败的直接导火索,邢云被查后,包钢两任董事长,多名要员接连锒铛入狱。

邢云主政包头时,竭力向外界展示自己虚怀若谷、夙夜在公的形象,将自己塑造成包头发展的缔造者。有报道,有次为了迎接自治区交通厅厅长,邢云在高速出口等了两个多小时,午饭也没吃。厅长得知后大为感动,随即给包头拨了几十亿元交通建设资金。

邢云日后也称他在位的几年,是包头历史上发展最快的几年。但客观的分析,那几年是煤炭价格高企的时代,整个内蒙古都得益于此而飞速发展。

邢云真实的一面是利用包头当时依靠煤钢等资源获得的财富,效仿中国绝大部分城市的做法——造城运动,然后在造城运动中为自己谋取私利,大量的基建项目与土地、矿产都成了邢云朋友的囊中之物。

而为了榨取包头发展每一份利益,邢云大搞一言堂、异常强势,在包头各区县、部门遍插党羽,以至于到了最后他成了名副其实的包头王。

这样的发展,很难说是几分为公、几分为私。

2006年底,自治区党委换届,邢云离开包头,赴任政法委书记。已经习惯了当“王者”的他,这次不仅要继续在呼和浩特遥控指挥包头的旧部,还要在整个自治区打造自己的“政法王国”。

这个信念,一直持续到邢云63岁退休,即便在退休前几年他已经退居二线任人大常委会副主任。

和周老虎一样,邢云也认为政法王国的打造重点在公安。显然,公安手中的执法权与黑金密切相关。煤炭开采的炸药属于公安治安队监管;煤老板资本原始积累的过程必然伴随着血色,这属于公安刑侦队负责;煤矿经济账目的混乱,资金管理的无序,又需要公安经侦的照顾;运煤卡车的进进出出,则是公安交警队的管辖范围·····。

这也是后来我们看到,内蒙古政法系统塌方式腐败中,公安受冲击最大的原因。

邢云身后,是“两任公安厅长、三名公安厅副厅长、三任包头市委政法委正副书记、五任包头市公安局正副局长、两任呼和浩特副市长兼市公安局局长、近二十名地市级政法系统领导······”

邢云精心构建的“王国”已经坍塌,但这个“王者”的事情并未全部了结,未来我们还将看到更多因邢云而折戟的所谓的商界传奇、政界达官。

土默特左旗的学霸

王素毅和邢云是土默特左旗老乡,其实他们俩离着杨晶的准格尔旗也不算远。

不过王素毅是土左旗的学霸,他在1978年便以全旗前几名的成绩考入了以煤炭开采专业而知名的太原理工大学。毕业后,作为青年人才被分配到了内蒙古计划委员会工作。

计划委员会是计划经济年代一个地区经济活动的“大脑”“司令部”,掌管着整个区域的经济发展命脉。王素毅更是直接分配到了交通能源处。21岁的王素毅,与黑金第一次产生了交集。

自此,王素毅从交通能源处干事开始,副处长、处长,最后成为分管交通能源的计划委员会副主任,这一干,就是二十年。

在那个年代,能源主要管着煤炭和火力发电,交通主要管着公路和铁路。如此一来,从矿权审批、煤炭产能确定、煤矿规划,到中间环节的煤炭运输、运输线路建设,再到最后的火力发电用煤保障,王素毅都可以施展自己的权力。换句话说,无论你是哪个环节的,只要和黑金打交道,都可以找王素毅摆平问题。

控制了产煤、运煤、耗煤三个环节的王素毅,开启了掘进历程。煤炭产量过剩,他可以帮助煤老板卖煤;煤炭产量紧张,他可以帮耗煤大户协调煤炭来源;用煤高峰,他可以帮着协调铁路运力(内蒙古近一半铁路属于地方铁路公司)·····这是一个没有淡季的买卖。

2004年,王素毅调任巴彦淖尔,随后又成为巴彦淖尔书记。

这一步,对于王素毅来说不是一个很好的安排,原因很简单:巴彦淖尔没有什么像样的煤矿!

王素毅的思路发生了转变,一方面他利用政治影响力为老板们在其他地市从事黑金生意提供帮助,另一方便他盯上了巴彦淖尔的土地。一个城市可以没有煤矿,但是土地总是有的吧!

王素毅主政期间,巴彦淖尔快速城镇化,征用周边数十万亩土地,所征这些土地,并非完全获得完整手续。由土地问题引发的政府重点工程违建,持续发酵。

特别喜欢拍板,特别敢于拍板的王素毅,为巴彦淖尔的开发商们拍了不少板。有问题的土地没问题了,没有证件的建筑照样建,没有规划也一样拆迁······

像是草原上肆意驰骋的烈马,王素毅在巴彦淖尔占地宏大的各种新区的土地上狂奔。

这样的性格,加上在政界不深的根基,导致他的落马速度远快于老乡邢云。

2011年8月,旧部薛维林主动投案自首,并牵出诸多地产商。

随后,王素毅大秘李石贵,被查实在担任办公厅主任、秘书长和副市长期间,在置换土地、城市建设开发事项上为开发商谋取利益。王素毅出事几乎箭在弦上。

一切都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一样,2013年,王素毅成为内蒙古首虎。

王素毅和邢云熟识,但是他显然没有从这位老乡大哥身上学到资深政客的那种保持沉稳、打牢根基,而只学会了骄横之气。这就是为何王素毅的问题远比邢云小得多,但是王素毅却成了首虎。

草原上的云公子

土默特在中国历史上默默无闻,甚至远不如“云中郡”这个秦汉古名更为人熟知。即便放到蒙古族历史上,土默特部也只是一个被黄金家族等其他权势部族的控制的小地方。

但这一切,在建国后被一个人改变了。土默特,尤其是土默特左旗一跃成为内蒙古政治福地。云姓,这个土默特蒙古人常用的汉姓,成为让人侧目的姓氏。据说有个玩笑,人们去呼和浩特任何一个办公楼里喊一声云处长,能有一堆人应和。

云公民很有福气。因为他就出生在这福地上。

他当知青插队农村没几年,便成为呼和浩特市第一运输公司工人,这是当年很多知青羡慕不已的。

但更让人羡慕的还在后头,1975年,作为工农兵大学生,他被清华大学热能工程系汽车制造专业录取。

大学毕业,像他的兄弟姐妹一样,他回到了内蒙古。他不孚众望,用了五年时间变成了呼和浩特市交通局副局长。开挂的人生还没完,一年后他便破格成为呼和浩特计划委员会主任。

接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在官场“旅游”:伊克昭盟副盟长、伊克昭盟盟长、伊克昭盟盟委书记、自治区政府主席助理、政府副主席、山西省副省长、山西省委常委太原市委书记。大学毕业22年,成为省委常委、省会市委书记。

云公民在内蒙古官场资历虽不如杨晶、邢云等人深,但是却被人称为老爷子。其实看他的从政历程看,他是一个标准的脚踩祥云、踏着天梯的人物,如此年级便当大任,真可称之为云公子。

南下山西任职,也是内蒙古官员当年的常见打法。云公子虽然离开了内蒙,但他的心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也就是后来反腐的时候,云公子被划到了内蒙老虎,而不是山西老虎,虽然包括云公子在内的四任太原市委书记都落马了。

云公子离开山西赴京任职,此后在神华集团、华电集团任职多年,直到退休。

云公子的主要任职经历,都是与煤炭有关。从鄂尔多斯到自治区,又到山西,再到世界第一煤炭企业神华集团,最后落脚的华电集团也是主业为火电的央企。

在政府口,他直接利用审批权和执法权捞取利益,简单暴力。老板付钱,云公子办事。进了央企口,聪明的云公子迅速找到了一条比审批权和执法权换钱更快的途径。

他在内蒙,深度推动并参与所谓的煤炭资源整合,众多小煤矿要么被整合进大型企业,要么面临关停命运。他在神华和华电,力推集团加大在内蒙的投资,买下了内蒙古等地的多家煤矿。在这中间,着急出手的煤老板只能央求白公子接盘。

而这些原本属于煤老板的煤矿,在出售给央企的过程中,其交易价格向来为人诟病。当然,这诟病之处,便是云公子的获利之所。

云公子是内蒙官场上少有的仕途极为平遂、辗转腾挪多地、横跨党政企业的领导干部。可能正是这种仕途上的得意,导致了他日后的嚣张跋扈,几乎从不把规则放在眼中。

土默特的另一朵云

云光中也是土默特左旗人。但他的福气比不了云公子。

云光中的父亲巴瑞是内蒙古建区时期的一个主要领导干部,建国后在内蒙建设时期发挥了很多作用。但改革开放后因部分问题,未得到高层认可,仕途不得意。

云光中在土默特左旗公安局参加工作。随后他用了13年做到了土默特左旗检察长的位置。这个在一般人看来是非常迅速了,但是对于云光中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他随后利用老关系,调任旗常务副旗长,随即又到和林县长,很快又成为和林县委书记。这时候他成功的接通了天线,仕途终于开始像模像样起来。

乌海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满洲里市市长,满洲里市委书记,鄂尔多斯副市长,鄂尔多斯市长,鄂尔多斯市委书记,自治区政府副主席,自治区党委常委、呼和浩特市委书记。

仔细观察,会发现云光中一路走得并不容易。他一方面通过中间人与接通天线,又得找到商人帮助自己持续接通天线,为了回报商人还要以各种权力作为对价。

没有像样文凭的他,每到一个位置,就要着急忙慌的去混一个学历。甚至连“清华大学与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合作举办的科技与创新专业课程在职学习”这种也要去弄。

总之,这与云公子一比,简直是一个大屌丝。

云光中可能觉得自己一路走来太不容易了,所以他格外大胆。换句话说,就是什么项目都敢批,什么钱都敢收,什么人都敢交,什么事都敢平。

他当了六年鄂尔多斯市长与书记,这六年也是他大发横财之际。几乎鄂尔多斯每一个煤炭项目、每一个房地产开发项目中,都能见到云光中的身影。

云光中与云公子也是互动频繁,没少为云公子在内蒙的事操心。

他和邢云也来往颇多,但不同于邢云喜欢搞兄弟会、小团伙,云光中更乐意把所有下属看作是提款机,没错,他太喜欢钱了。他甚至让家人拿出巨额金钱参与民营老板所谓的理财项目,这种行为在今天看来无异于是自杀,因为他几乎将自己的财富实力完全公开了。

正是这种对金钱过于执着迷恋,内蒙官场对云光中的落马丝毫不感到意外。人们仿佛一直在等待这条新闻。

一切归于尘埃

当煤炭黄金时代到来时,他们曾经肆意欢呼,但这欢呼其实只是他们挽歌的序曲。

时代的改变,在静悄悄的发生。当他们蓦然间发现原有的生存方式不能为继,黑金不能成为权力攫取财富手段时,历史已经不打算给他们收手、转型的机会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与历史的审判席。而他们,无论接受何种审判,结果都是一样的,或被法律严惩,或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我在想,这群曾经肆无忌惮,视党纪国法如无物的草原烈马,锒铛入狱后会做些什么呢?毕竟监狱煤矿已经划转。

云光中的一位商人朋友或许给他们提供了极好的答案。2019年中,纪委人员为留置商人荣三军,来到了呼和浩特市郊的一座喇嘛庙,此刻荣三军正在庙里祈愿。

他们可以在监狱里好好修行,在拂去心头灰尘的同时,等待新狱友的到来。毕竟,内蒙古的煤炭领域反腐倒查二十年才刚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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