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磊：俄乌冲突正酣，巴尔干恐午夜惊雷，世界将去往何处？

肖磊看世界 2023-01-02 云阿云智库•地缘局势欧洲

导读：一直以来，欧洲有两大火药桶，一个是东欧，另一个就是巴尔干，目前看，随着科索沃问题的隐性爆发，欧洲两大火药桶有可能同时被点燃，这使得各类国际问题的牵扯面会越来越广。

作者：肖磊看世界

由于在近代，欧洲的崛起确实有目共睹，其早已跟世界的发展和稳定死死的纠缠到了一起，这就使得欧洲一旦有变，世界其他地区将无法独善其身。更需要关注的是，欧洲酝酿的所有棘手问题，当下的世界霸主美国必将深度参与其中，亚欧大陆等上百个国家和地区注定遭受牵连。

一直以来，欧洲有两大火药桶，一个是东欧，另一个就是巴尔干，目前看，随着科索沃问题的隐性爆发，欧洲两大火药桶有可能同时被点燃，这使得各类国际问题的牵扯面会越来越广。

之前在俄乌冲突当中，隐藏的一些国际力量，有可能会被强行拖入，世界局势将变得极其复杂。

当然，很多人依然觉得科索沃问题是小问题，有可能在欧盟和北约的介入下，塞尔维亚迫于压力妥协，冲突被冻结。眼下看确实如此，科索沃释放前塞族警察潘蒂奇，塞族人同意拆除路障，趋势缓和。

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仅仅按照单一的，此时此刻的冲突来关注这类事情，其实我们很难得到理解未来的答案。就像2014年的俄乌冲突，大家确实签了冻结冲突的协议，但正如德国总理默克尔最近吐露“心声”，说2014年的协议只是为了给乌克兰和北约更多的准备时间。结果呢，就是当下俄乌冲突的惨烈和长期化。

科索沃问题，也不是今天偶发的事情了，要说起来，可能也是需要三天三夜的，但这属于国家、地区历史的科普范畴，不在我们今天的讨论之列。

那今天我们要讨论什么呢，三个问题，第一个是，如何从俄乌冲突、科索沃问题等，看到未来世界共识构建的底层较量；第二个是，相比俄乌冲突，这次科索沃问题，恰恰有可能会引发欧盟和英美（北约内部）矛盾的显性化（你没看错，我们慢慢聊）；第三个是，在新的世界共识没有出现前，旧的共识解决不了当下难题，未来世界将更加艰难。

还是强调一下，以下讨论纯属闲聊瞎扯，仅供打发闲暇时间。

一

我们先来讨论第一个问题。

纵观世界历史，每每社会大变革时期，或者是有新的大国崛起，以及力量均衡被打破之后，就会出现新的全球解释体系，以及符合一些新兴力量的共识出现。

500年前，欧洲开始向世界拓展，而后开始大量殖民，但在殖民统治三百年后，各方矛盾逐步爆发，触动欧洲殖民帝国内部也开始激烈变革。

那大家头破血流的在争什么呢，看看名字就知道了，“资产阶级”大革命，因为此前欧洲帝国对殖民地的统治，基本属于完全的行政和掠夺体制，随着欧洲各小国也加入了殖民大军，以及殖民地基于商业的“管理”被忽视，创造增量的能力越来越弱，掠夺者则越来越多，可以搜刮的财富就显得越来越少了，而资产阶级要跟殖民地持续做生意，要先把贸易做大，要有对殖民地管理的主导权，但国王才是殖民地的实际控制者，这就是矛盾所在。

于是，欧洲帝国内部的资产阶级大革命，反而提出了“民族自决”这个概念，让殖民地自己说了算，这其实就是欧洲帝国内部的资产阶级，跟殖民地反而站到一起了。

由于当时还是18世纪末，虽然殖民地反殖民和独立运动非常激烈，但还没有一个真正崛起的，跟欧洲各大帝国抗衡的殖民地力量，所以民族自决这个概念，只能算是一个概念，并不是共识。

时间到了十九世纪中后期，美国这个反客为主的“殖民地”开始崛起，“民族自决”就有了“用途”和“支撑”力量，因为新兴的美国需要这个概念。包括后来美国提出的“威尔逊”主义，实际上核心就是民族自决，其影响至今激荡着世界。

那说到这里，大家可能要问，作者是不是就是要解释，俄乌冲突、科索沃等问题，跟“民族自决”有关，但这大家都知道啊，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别急，我们继续往下说。

二

如果单纯讲“民族自决”，这个问题由于早就存在，各类政治、社会、历史等学科，以及很多大学者，思想家等等，都有思考和研究，我这里不做任何评论，因为一旦开始讨论这个问题，就进入到无休止的辩驳了。

我这里要提出的是另一个问题，那就是“民族自决”，早已不再是美国所捍卫和推崇的世界共识，而仅仅成了美国缔造新的解释体系和世界新共识的一个好用的旧工具，不可同日而语了。

我这里再提出一个问题，大家可以思考一下，俄乌冲突，真的是民族问题吗？科索沃问题，真的是民族问题吗？

我的答案非常肯定，俄乌冲突和科索沃问题，如果从发展趋势的角度看，根本就不是民族问题。

乌克兰跟俄罗斯的矛盾，真的是俄罗斯族，或俄罗斯语居住西部地区，跟东部地区的矛盾吗？其实不是。

乌克兰早就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了，早就经历过民族自决这一环节了，问题的关键点在于，乌克兰需要在“国家”这个共识之外，进一步做选择，而不是仅仅停留在“民族国家”这个共识之下，也就是需要寻找新的全球认同，这个时候，目前美国和欧洲有两个共识体系，一个叫“北约”，另一个叫“欧盟”。

所以你会发现，乌克兰等的第一步是民族自决（独立），第二步是非常强烈的要加入“北约”和“欧盟”。也就是说，俄乌冲突，最底层的矛盾，并不是来源于民族、国家这些概念，而是来自于“北约”、“欧盟”这类新的共识体系助推。

科索沃的问题也是同样的道理，看似是民族问题，其实是“北约”和“欧盟”这两个新“共识”体系，解构旧共识、摧毁旧共识引发的冲突。为了加入“北约”和“欧盟”，此前经历过民族自决的体系内部，也会再次爆发冲突，亲兄弟之间，也可以反目成仇，这根本不是民族问题，而是一方要加入“北约”或“欧盟”，排斥另一方，或另一方不同意的问题，民族问题早就不是最棘手的问题了。

但新的问题是，如果不是利用民族问题，“北约”和“欧盟”就很难将加入者限制在比较小的体量。大家可以想想，如果南斯拉夫整体以一个国家的组织形态加入北约或欧盟，北约和欧盟是不是都有点害怕，是我主导你，还是你左右我。其实俄罗斯也是可以加入北约和欧盟的，只需要完成一个条件，那就是把俄罗斯肢解成数个民族国家，然后单独加入。

乌克兰的话，如果不把亲俄罗斯的一方“清除”出去，乌克兰一旦加入“北约”或“欧盟”，“北约”和“欧盟”内部风险就有点大，所以你去看，美国国防部等，目前正在释放一个信息，就是乌克兰要完全收回克里米亚及乌东部地区，不太现实，这背后透露的信息就是肢解乌克兰，把强烈想要加入“北约”的乌克兰留住，把亲俄罗斯的乌克兰肢解出去，这样加入“北约”的西乌克兰永远依赖于北约，而由于失去东乌克兰造成的仇恨，加入北约的西乌克兰永远无法跟俄罗斯和解，成为北约永久性对抗俄罗斯的前线。

美国为什么依然热衷于拿民族问题说事，就是要先用民族问题肢解你，然后你们再以更小的体量加入我主导的类似“北约”这样的新共识体系，才是最好的。

所以，当今世界，最底层的大国博弈，实际上是创造新共识，构建新认同的博弈，从这个角度来说，大家再去看俄乌冲突、科索沃问题，就会非常清楚。

假设俄罗斯和乌克兰都绝不会加入北约或欧盟，又或者俄罗斯和乌克兰，都是北约和欧盟的成员，我敢肯定的说，俄乌冲突就不会发生。同样的，如果塞尔维亚早就成了欧盟和北约成员，科索沃问题也就不会发生了，因为科索沃地区对北约和欧盟的认同，已经高于对国家和民族的认同，脱离塞尔维亚的目的，就是要加入北约和欧盟。

如果大家还不是很理解，可以去看看土耳其和希腊，天天闹矛盾，有激烈的领土争端、民族各不相同、信仰也不同，但就是打不起来，为啥，因为都是北约成员，那还是在土耳其没有加入欧盟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民族自决”这个共识，使得欧洲帝国失去了几乎所有的殖民地，甚至内部也消耗殆尽，美国进一步崛起。两次世界大战之后，新的霸主美国，用“北约”这个新的共识，完全开始主导欧洲，而欧洲逐步的恢复了一些元气，为了不至于完全失去自己的独立性，开始创造新的属于自己的共识，这就是“欧盟”。

说到这里，我们就要开始讨论第二个问题了。

三

前面我把“北约”和“欧盟”放在一起讨论，大家可能觉得两者是不是就是一体的，其实显然不是。要进一步理解科索沃等问题，就必须得搞清楚“北约”和“欧盟”等共识的复杂关系。

“北约”和“欧盟”这两个共识，一前一后，可以说运作了几十年，都是顺风顺水，但目前看，变数已经出现。

第一个变数是，关于“北约”的，就是2014年开始的俄乌冲突，这使得“北约”遇到了自苏联解体以来，最大的挑战，在“改造”一个潜在成员国的时候，被另一个大国直接军事介入式反对，而“北约”又无法直接跟这个大国开战，相比肢解南斯拉夫，肢解乌克兰“北约”代价陡增。

第二个变数是关于“欧盟”，其标志性事件是，英国在2021年起，完成脱欧，英国还自称实现了全面的政治和经济的独立（啥意思？）。

其实一个新的共识，一旦出现无法推进的情况，就很容易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这里面，关于“北约”和“欧盟”，此前实际上共同利益非常明显，几乎是相同的诉求，只是发展路径和组织方式不同罢了。但由于出现了俄乌冲突和英国脱欧这两个变数，“北约”和“欧盟”之间已经逐渐出现，不得不互相拆台的情况。

很简单的例子就是，比如美国支持英国脱欧，而欧盟并不支持乌克兰加入北约，这就使得“北约”、“欧盟”这两大共识之间，出现了本质性的关系变化，这是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

那这种变化之后，会发生什么呢，其实科索沃问题，就是一个非常好的正在发生的案例。

我们现在讨论什么塞族警察等事情，这没有任何意义，根本无法搞明白科索沃问题的本质。这里面，还是要关注，美国（北约）和欧盟到底在关注什么。

比如此前，欧洲议会对塞尔维亚提出，要加入欧盟（塞尔维亚非常希望加入欧盟），应该对俄罗斯实施制裁，以及承认科索沃独立。

而就在半年前，未被承认的“科索沃总理”库尔蒂在访问美国时则表示，科索沃希望成为北约和欧盟的成员国。库尔蒂还特别强调科索沃是第一批加入美国和欧盟对俄制裁的“国家”。

大家可以去看，欧美对科索沃问题的讨论，根本就不会提及什么民族问题，全是“北约”和“欧盟”，甚至还有俄罗斯，没有人讨论民族问题。

这里面，美国和欧盟看似有着相同的诉求，但其实目的完全不同，美国希望的是，科索沃独立，加入北约，而塞尔维亚永远不要加入欧盟，成为欧盟内部的“裂痕”，这样英美就好高平衡。欧盟尴尬的地方是，希望塞尔维亚和独立后的科索沃都能加入欧盟，用加入欧盟来换取塞尔维亚对科索沃独立的承认，不要节外生枝。

问题是，大变革一旦开始，就会环环相扣，“北约”和“欧盟”里面，出现了另一个新的变量，就是英国，英国脱欧之后，为了找到新的属于自己的“独立”体系，实际上需要进一步证明自己脱欧的合理性，其中一个证明方法就是，有更多的欧盟国家脱欧，或者本来能加入欧盟的国家，无法加入，最好欧盟在英国脱欧后再无法扩张做大，欧盟单一影响降低，重新回到欧洲各自为战的时代，这样英国以离岸和原有的体量，在欧洲就有很大的影响力了，英国支持谁，谁就在欧洲大陆拥有优势，英国的存在感和影响力就立马提升了。

另一个是，俄乌冲突，现在成了解决科索沃问题的又一个不确定性因素，相当于给加入欧盟增加了条件，而俄乌冲突，并不是欧盟想要的，也不是乌克兰要加入欧盟导致的，而是乌克兰要加入“北约”导致的。

这里面你就会发现通过这一顿眼花缭乱的操作，比如经过俄乌冲突，以及科索沃等问题之后，“北约”这个由美国主导的共识，将进一步做大，而欧洲大陆自己主导的“欧盟”这个共识，越来越困难，甚至已经被“北约”变相的削弱。

但“欧盟”有苦难言，还得展现出一致对外的状态，其实“欧盟”这个共识，本身就是高于“民族国家”这个共识的，所以其实无论是美国还是俄罗斯，单纯以国家形态跟欧盟博弈，在共识这个维度，是较“欧盟”低一个等级的，欧盟是具有很大优势的，而且欧盟主要是经济贸易货币为基础，并非以军事为基础，不容易形成强烈的对抗。

所以，真正担心“欧盟”这个新共识的，恰恰不是俄罗斯，而是美国，因为一旦“欧盟”独立性和吸引力持续增加，就会走向真正的战略独立，这是基于美国而言，以及美国主导的“北约”而言，而不是俄罗斯。 “北约”这个美国创造的共识，必然会被“欧盟”这一共识削弱。

俄罗斯目前连维持“独联体”这个共识都非常吃力，因此很难重新构建比“欧盟”更高的区域共识，这就使得俄罗斯跟欧盟之间，并没有非常直接的创造底层共识的博弈，完全可以基于“民族国家”跟“欧盟”这个经济组织建立合作。但大家可以想想，俄罗斯会跟“北约”这个组织合作吗？这就是为啥“欧盟”和“北约”，存在底层利益矛盾的逻辑问题。

这么说大家可能觉得有些不知所云，“欧盟”成员和“北约”成员不是有很强的重合性吗？这里面，其实不能看有多少个国家同时是这两大共识的成员，主要得看两大共识的主导者建立共识的初衷和发展意志。

美国、英国、德国、法国，仅仅这四个国家，早就已经不是一个整体了，英国已经脱欧，美国支持英国脱欧，德法对英国脱欧咬牙切齿；法国跟多个国家的数百亿欧元的军事合作，都被英美（北约）给搞黄了，法国有一阵子要喊着退出北约；德国在俄乌冲突没有爆发前力主跟俄罗斯建立更长期的能源合作等等，但英美坚决反对德国跟俄罗斯的能源合作，英美还鼓动乌克兰利用俄罗斯途径乌克兰输往欧洲的能源管道，给德法施压，以支持乌克兰，动不动就要关闭枢纽阀门，德国和俄罗斯不得不启动不经过乌克兰的北溪管道，结果乌克兰威胁要迅速加入北约，俄乌冲突爆发，北溪管道被炸，欧盟跟俄罗斯彻底告吹，“北约”再次主导欧洲（“欧盟”的吸引力来自和平贸易，“北约”的吸引力来自冲突战争）。

这种背景下，你敢说“北约”和“欧盟”两大共识利益一致？我看，只是“欧盟”这个共识，被“北约”变相打压陷入困境而已。但从表面上来说，现在德法骑虎难下，基于政治正确，必须要支持乌克兰，站在北约一边。

这就是为什么美国总统拜登在俄乌冲突爆发之后说，北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团结和强大，而德国和法国要是说欧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团结和强大，恐怕是没有底气的，也没有人信。

四

好，说完了第二个问题，我们来讨论第三个问题。

任何共识，必须要有存在的时机和历史条件，“北约”和“欧盟”，有很强的区域性和民族国家安全感层面的吸引力构建，但也有其非常明显的历史局限性。我这里只是瞎讨论，反驳者先别着急。

我们先说“北约”，这个共识的底层逻辑，它是一种重新构建起来的安全观念，你说“北约”真能给加入的国家带来安全吗？这个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参与国相信就行，否则参与国的领导人无法说服国内民众自己如何解决国家安全问题，加入“北约”就很有说服力，所以加入“北约”，就成了大部分欧洲国家（可能会扩展到全世界）的政治正确和维持“民族独立”的必要条件，也就是只有极端力主加入“北约”的政客，才能说服民众，获得民众支持。这就是“北约”这个底层共识厉害的地方，有了这个共识，美国根本不用担心欧洲等诸多国家最终的政治选择。

但有意思的是，我们可以以小见大，前一阵，有导弹落入到波兰境内，直接炸死了人，波兰是北约成员国，所以北约赶紧解释说，这是误炸。因为一旦定义为有人故意攻击波兰，北约就得履行契约，要反击，但这个时候，如果对手是美国不想面对的，那怎么办？就只能说那是误炸。

因此，“北约”这个共识，恰恰只能应对非常弱小的对手，如果对手弱小，“北约”会主动发起攻击，中东数个战争，以及南斯拉夫战争等等，就是这么来的。但“北约”敢打俄罗斯吗？不敢，但“北约”需要俄罗斯来吸引大家，需要科索沃等问题证明给大家看，我敢轰炸塞尔维亚。

基于此，“北约”这个共识的第一个局限性就在于，其存在的前提，必须要塑造对手和创造对手，如果没有对手，北约存在的意义就会大打折扣。所以北约要想进一步的团结和扩大，美国就需要持续的创造对手，而不惜牺牲成员国的根本利益，这肯定是不可持续的。

假设未来的“北约”，没有新的内容注入，没有新的存在价值，那就只能依靠类似俄乌冲突、科索沃问题等维持了，持续时间越长，北约的吸引力就越大，北约这个共识就更容易获得欧洲和其他一些国家的认可。

但这里面有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当北约成员国越来越多的时候，就会遇到更多乌克兰这样的问题，这就意味着，北约越是扩张，面临的承诺就越容易失去信任，共识就越脆弱，当某一天，北约成员国跟其他非成员国真正发生冲突的时候，北约无法迅速反应的时候，世界立马就会变成弱肉强食的实力世界，对世界的伤害将是更大的，而不是更小。

此前美国发动战争，北约几乎都是集体出动，甚至联合国都出来给美国撑腰，现在美国发动战争，有加拿大和英国这样一两个国家的支持就已经不错了。这使得美国主导北约的成本将越来越大，如果不是美元的世界货币效应，美国就需要在国内节衣缩食来维持庞大的军费开支。这就是为啥特朗普上台后，天天向盟友要钱的原因。

北约的局限性，其实还不是必须要塑造对手那么简单，更大的局限性在于，一旦北约维持不住崩溃，世界将无所适从，进入到非常残酷的新的战争和各种难以想象的纷争时代。

当然，如果“欧盟”，以及由“欧盟”主导的“欧元”等经济贸易共识，能够逐步取代“北约”共识的恶性循环，欧洲和整个世界都可能会更平稳的走向新的历史阶段。但“欧盟”的局限性，恰恰就是“北约”不会让其进一步扩大。

因此说，欧盟的局限性并不来自欧盟本身的共识，而恰恰来自“北约”，由于有“北约”的存在，欧盟难以战略自主，这就导致欧盟在扩大的过程中，资源非常有限，支撑难度越来越大。

五

欧盟是一个政治经济贸易组织，最大的优势是发展经济，但发展经济就需要贸易伙伴，如果不做贸易，发展经济就无从谈起，欧盟内部当然也有贸易，问题是，那是存量市场。

我举个例子，比如德国赚希腊的钱没有问题，而紧接着希腊如果有问题，德国就得掏钱解决，如果德国民众不同意，希腊就要破产，为了防止破产，希腊就要拿回经济和货币主权，就只能退出欧盟。

但如果欧盟作为一个整体，跟俄罗斯、中东、非洲、美国、中国、东盟、印度等做贸易，就会创造更多新增的财富，这个时候就会给内部创造增量，大家的福利会整体性提高，就不仅仅是分配存量了，分配存量往往容易引发更大的矛盾。

当下看，这就又回到了，二百年前，类似资产阶级大革命那样的矛盾时代，少数政治精英的政治观念需求，跟多数民众生存资源的贸易需求，出现了严重的分裂。只不过大家目前只是把矛盾转嫁到了对俄罗斯这个“侵略者”的愤怒身上，还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欧盟选择购买俄罗斯的天然气，跟非洲、中东做能源等生意，跟中国做各类投资贸易，实际上就是给整个欧盟输入便宜的东西，然后把自己的高附加值产品，以更高的价格卖给这些市场，这一个来回，就获得了非常多的新增财富。而其他市场也不吃亏，因为有比较优势，生产欧盟所需商品和服务的成本更低，并不是亏本出售，这就形成了非常良性的互补贸易。

现在的问题是，欧盟已经有心无力，既无法购买俄罗斯的低价能源，还要增加开支来应对通胀和支付军费；欧盟在中东和非洲还要看北约框架，比如伊朗这种，被美国制裁的，那欧盟也不能做生意。另外就是中国等新兴市场，美国也在塑造和创造各种理由，来推动欧盟跟中国等市场的脱钩。

这就意味着欧盟必须要重新找到外部增量的来源，否则在通胀的延续下，内部各种冲突肯定会相继爆发，二战前德国等的通胀先行指标依然历历在目。所以大家仔细去看，最近一段时间，比如像荷兰、法国、意大利等等，都开始归还曾经从非洲抢来的文物，重新给当年殖民非洲道歉等等，因为美国已经通过各种操作，把“欧盟”通往东方的大门逐步给堵上了，欧盟只有南下非洲，但问题是，非洲缺的东西，欧盟给不了，否则非洲早就不是非洲了，有机会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

也就是说，在这种背景下，加入欧盟的甜头就会迅速减少，像英国这种，一旦发现欧盟内部已没有更大的蛋糕切，立马就开始退出欧盟了。而这还没完，一旦无法加入欧盟，或退出欧盟，这些国家就会更加依赖“北约”，就越容易跟着美国增加创造军事对抗层面对手的需求，欧洲的冲突就没完没了。

比如俄乌冲突和科索沃问题，最终的走向，实际上都是“欧盟”和“北约”比拼吸引力的问题，如果科索沃为了加入“北约”不惜走极端，塞尔维亚就得打，而如果塞尔维亚为了加入欧盟承认科索沃独立，局势就能很快降温，但如果塞尔维亚最终无法加入欧盟？既丢了土地，又被忽悠了一把，冲突就可能重新开始。举一个不恰当的例子，这就类似于2014年乌克兰丢了克里米亚，但并没有换来加入欧盟和北约的承诺，最后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说这个什么意思呢，就是虽然北约和欧盟都有其历史局限性，但正如当年“民族自决”给世界带来的冲击一样，北约和欧盟这两个新的共识构建，对整个欧洲和世界的冲击，实际上正在加剧，而非减弱，所谓民族问题，早已不是当下世界的底层变量。

六

最后，我们再来展望和瞎扯一下未来世界可能超越北约、欧盟等的共识，会是什么。

这里面，我就是瞎扯，真想不出来啥全新的东西，也想不明白，但有两个方面值得思考，也就是说，不管未来更具有吸引力和建设性的共识是什么，至少这种共识要有两种力量。

第一种力量是，要真正能让非洲、中东、拉美等地区数十亿人富起来，走向现代化；第二个是，要有突破地球资源所困的更大能量来源和科技出路。

如果新的共识有达到这两种目标的力量，那么这样的共识，将会成为新的世界共识，也将成为世界和平新的保证。但谈何容易。

目前的情况是，由于欧洲此前对世界输出的“共识”和“概念”太多了，美国也采取了跟欧洲一样的模式，这就导致现在的世界，空泛的概念泛滥，实际的建设寥寥无几，就算有一些国家输出实实在在的建设，也无法扭转由空泛概念主导的世界，这就导致，破坏建设的力量，远远大于搞建设的力量。

就像本世纪最著名的例子，阿富汗，美国对其战争和改造十多年，在此期间，不仅输出了观念，还按照这些观念和自认为的共识，建立了自认为的世界上最好的“制度”，但在此期间，美国并没有为阿富汗建设几条铁路、修几条高速公路、建几所学校，类似搞培训开工厂和新修水利扩大农业等更是无从谈起，而仅仅是资助一下阿富汗的上层阶级，去美国留学，这没有错，也是必要的，但这远远不够。

谁到底真正了解阿富汗，阿富汗真正需要的是什么，阿富汗的第一步该如何走，美国这个当了一百多年世界第一的富家子弟很难知道，也不愿意知道。这就是为啥阿富汗最后还是回到老路上的原因。

想当年，西方列强之所以能维持住对世界的攫取，原因之一是，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当时各列强还是有能力和意愿输出建设的，比如有什么牧师去办学校，有冒险精神更强的商人去做贸易，甚至“协助”当地政府搞财政做管理，还有建设各种铁路、港口和运输体系那也是家常便饭。

如今呢，脏活累活都不想干了，也没有能力干了，只想输出“观念”，而且还要反对其他愿意搞建设的国家去干，在背后各种使坏，更狠的是，最后还要分最多的利益，占最多的道德高地，你要是不听，还要骂你野蛮，不按“规则”办事，还要打你、分裂你。

这就使得非洲、中东中亚、拉美等地区，很难走向新的创造时代，全球任何一方都很难获益，因为没有新的创造，就意味着世界很难出现新的分工转移，大家只能争夺现有市场，成熟市场之间就得用“脱钩”和“重构”来搞强行分配，而其他发展程度较低的市场极端的来说，最终的结果就是，要么走向更严重的，类似以前拉美的麻醉社会的毒品泛滥时代，要么就是非洲、中东的军火买卖主导的冲突时代。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随着诸多地区，对各类建设项目的破坏加剧，新的经济循环被遏制，大家可以关注另外两个数据，就是“毒品”和黑市“军火”买卖，将重新进入到这些地区。

因为像阿富汗这样的国家，如果没有新的建设，不种毒品，拿什么跟世界交换。非洲、中东等地，如果没有新的贸易和互通模式，不搞军火买卖，拿什么抢夺和保护仅有的资源开采和买卖存量。什么血钻、黑鹰坠落、某某毒师之类的影视素材，可能会再现。

当然，有一些新的情况需要说明，比如大家现在看到的，类似中东的卡塔尔、阿联酋、沙特等，似乎有转型成功的可能，大量的建设旅游区，高楼大厦似乎带来了更现代的服务业等等，但这里面，隐藏着另一个问题，如果大家仔细去看，这些国家的建设，只是单点的拔高，而不是更主动的去“互联互通”，卡塔尔发展得不错，可是沙特准备挖一条沟，直接把卡塔尔变成一个孤岛。

这意味着什么呢，就是这些国家的发展，只是更加的自我独立，而不是区域性互通。可以花100亿美元建一座豪华酒店，但不愿意，也无法用10亿美元建一条沟通两国的公路，这就是问题所在，这背后依然是巨大的底层对立、防备和“互通”鸿沟。

美国的各类智库和咨询设计公司，给这些国家提供了很多方案，如何转型，如何吸引世界游客，如何发展独立经济等等，但绝不会提供如何让两个国家进行陆路联通的方案，因为美国需要的是“北约”，不是再出来一个“欧盟”。

因此说，能够使得非洲、中东中亚，以及拉美等等地区，走向富裕的全球共识力量，目前推进很难，因为这里面，不是无法诞生共识的问题，而是阻止共识诞生的力量，更强。

七

我们再来说第二个，新的全球共识，要有突破地球资源所困的更大能量来源和科技出路。

最近几年来，美国重新开始要登陆月球，全球各主要大国，也都大量的投入对空天和太空的科技探索，很多人觉得，这会不会引发新的太空竞赛或太空大战。我觉得这种担忧根本没有必要。

鼓动大家担忧太空竞赛和太空大战的，恰恰是美国，而我个人的观点是，越是把竞赛和博弈引向太空，人类反而越安全，美国制造各种太空竞赛和太空大战的担忧，更大的逻辑可能是，压制各国内部对太空探索的支持，自己好向国会要钱。

如果大国之间的博弈，都在月球上进行，对当下的人类是非常有利的，这就类似于欧洲帝国当年把他们之间的冲突，都放到了殖民地，所以才给欧洲各帝国足够的和平发展时间，工业革命后，真正的灭国大战，恰恰是发生在无法在殖民地完成博弈的时候。

太空暂时不存在生命问题，一些探索就可以更大胆一些。大家真还不用对马斯克等提出的火星移民嗤之以鼻，你去看马斯克的计划，甚至详细到了，火星移民之后，使用什么样的“法律”体系等等，这个其实不是玩笑，先占据这个共识，后来者要推翻难度就有点大。

现实层面，目前几个大国之间正在推进的人类重新登陆月球的计划，这跟几十年前的登陆月球计划是完全不同的，这次的登陆，必将为下一步建立月球基地做准备，是不可逆的。

更重要的是，这不仅仅是太空探索的问题，要在月球等建立基地，就要解决外星球建设、太空运输、新能源提供、算力迭代、超级通讯、材料研发、营养医学、多国协作等等，这是拉动人类科技高维度突破的决定性力量。当年美苏所谓太空大战，最后除了军事用途，截至目前，其实真正从空间层面改变了世界各类建设、规划、制造和联通等的运行逻辑，大家可以想想，现在人类是否能够回到，没有卫星的世界。当然，你也可以说，别说卫星，没有汽车都可以，骑马啊，那又是另一个问题了。

当然，跟我提到的第一个，用建设全球欠发达地区，所拉动的共识相比，这个纯科技拉动的共识，是否具备可操作性，是不是过于遥远呢？

这个我的瞎猜是，眼前很慢，未来很快。我先说一下美国的计划，如果按照当下的计划，美国明年要完成再次载人登月，然后在2025年、2027年再完成两次载人登月，而后就是常态化的登月，建立“月球门户”，类似月球空间站，这个月球空间站会成为美国“开发”月球，以及登陆火星的前哨和中转站。

中国目前我看到的规划是，2030年前完成载人登月，然后2035年在月球建立科考基地，这个基地同时作为登陆火星，以及探索太空的中转站。

其实如果没有竞赛，双方的积极性和潜能可能都无法调出来，美国之所以迅速启动新的登月等计划，另一个原因是，中国按部就班，不受任何因素影响的空天发展，给美国带来了危机感。

八

那这里面，关键点是什么呢，我觉得最关键的点在于可持续性。这就好比说，数百年前，中国的郑和下西洋，为什么最终没有“完成”类似欧洲去往美洲大陆这样的世界性改变，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可持续性不够，持续性是一切量变引发质变的前提。当然，我们反对的是对美洲等大陆的殖民掠夺和种族灭绝，而非向未知探索和正常的跨洋贸易需求。

那如何才能变得拥有不可逆的可持续性呢，我觉得这里面，就要不断的扩大社会的参与度，如果一个目标，变成了几乎全民参与的目标，就会拥有不可逆性。

航空航天领域，需要的技术突破、方案、计划等等，其实是可以向全社会嵌入的，把所需要的技术难题和各类具体制造、材料等等需求摆出来，哪个企业或高校、科研等组织解决了这个问题，就高价采购和持续购买（也适用于各尖端科技的发展领域）。中国现在积累的规模性工业和研发力量，很大一部分是被闲置的，如果没有更具刺激性的需求和可预见的挑战性市场，逐步的都有可能退出整个制造业体系。

以前，我们的工业从社会的角度来说，能够满足定制规模性T恤、鞋子、杯子的水平，现在你定制自己的汽车都没问题，就像中国的新能源汽车这些新企业，都是从“定制”开始的，这真的是难以想象的工业发展。很快我们的大飞机C919，也将进入到大量定制生产的时代。

未来，可能进入到“定制”卫星、飞船，甚至定制月球旅行的时代，这种基于科技力量的共识，是完全超越国家、种族和各种信仰的共识，你可以对中国这个国家民族实体依然并不了解，依然持有某种意见，但对中国的卫星、空间站、月球基地、宇宙飞船等等，是不会有过于持久的反对力的，这也是为什么美国总能创造出一些概念共识的原因，美国背后是过去百年里积累的，各国难以抗拒的建设和科技实力。

很多人说，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经济，是各种软实力，其实这个我完全同意，但如果没有现实建设能力，以及科技突破能力的承载，我们的软实力本身要面对的，是人家早已嫁接在建设和科技，以及全球贸易主导权持续数百年的硬实力之上的软实力。

这就好比说，当你在月球上播放唐诗宋词的时候，其文化的国际传播力，远远大于穿着古装在竹林里吟诵要有绝对的影响力。我这里不是说后者没有意义，后者我更喜欢，我的意思是，美国的软实力，藏在空天一体的钢铁世界里；藏在全球无处不在的美国企业和门店里；藏在每一部全球上映的，需要巨大工业技术支持的工业大片里；藏在无数能对世界各国卡脖子的平台和技术里。如果没有这些，美国故事真的就太乏味了，中国随便一个民间传说，都远胜于美国最顶尖级的编剧搞出来的美国故事。

就像前一阵，意大利首位女性航天员萨曼莎，在国际空间站执行驻留任务时，在个人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组从太空中俯拍中国地区的照片，并且引用了我们著名古文《兰亭集序》中的一句话。其迅速引起了大家的关注和学习。我们祖先更早（距今已1600多年）形成的宇宙观、哲学观，就很容易展现在世界面前。

因此说，当有人依然希望用原有的建设和技术存量，以及更多空泛的概念，维持某些局限性极强的共识，继续撕裂和制造世界冲突时，我们依然需要坚持用实实在在的，不怕别人搞破坏的持续建设和面向未来的贸易、科技突破，来创造新的共识，这里没有捷径可走，量变最终一定会引发质变。

以上纯属瞎扯闲聊，过去一年更新较少，争取今年多跟大家瞎扯。

文/肖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