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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衰落以前,一切都有预兆

国家衰落以前,一切都有预兆

温伯陵2023-03-04 云阿云智库•讲史•明朝

导读:造成明朝如此分裂的原因,就是立国81年的时候,遭遇了一场惨重的失败,斩断如日中天的国运,此后200年再也没有爬起来。这场失败就是“土木堡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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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站在上帝视角看明朝,感觉明朝前期颇有复兴汉唐荣耀的气象,国内民生安定经济繁荣,国外伐蒙古下西洋,基本完成万国来朝的成就。

但越到后期越奇葩,各种妖魔鬼怪都出来了,皇帝不是炼丹就是宅男,大臣们梗着脖子怼皇帝,好像大明朝不姓朱似的。

造成明朝如此分裂的原因,就是立国81年的时候,遭遇了一场惨重的失败,斩断如日中天的国运,此后200年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场失败就是“土木堡之变。”

2

从上古三代到唐朝末年,天下体系便是中国处理国际事务的主流模式,即——

中原汉人王朝做为天下共主,对“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的地方有名义领导权,周边的蛮夷部落认同中原王朝为天下共主,接受中原王朝的册封,一年或三年到首都朝贡一次。

直到宋朝,因为武备不振,打不过辽国和金国,有史以来首次丧失天下共主的地位,以至于辽金都能自称为中国。

这意味着,宋朝自始至终都没能用天下体系来处理国际事务。

所以朱元璋在南京建立大明以后,首要任务就是重建天下体系,让大明成为天下共主,并以此来处理国际事务,于是朱元璋在《即皇帝位诏》里说:

“朕惟中国之君,自宋运既终,天命真人於沙漠入中国为天下主,传及子孙百有余年。今命运亦终,海内疆土豪杰纷争。朕本淮右庶民,上天眷顾祖宗之灵,遂趁逐鹿之秋,致英贤于左右。即皇帝位于南郊,定有天下之号曰大明。”

朱元璋的意思是,宋朝国运终结,元朝继承中国正统做了天下的主人,现在元朝的国运也到头了,以后的中国正统是大明朝。

也就是说,朱元璋承认元朝是中国正统,而明朝的江山继承自元朝。

这么做有几个好处。

首先可以解决领土争端。

我们都知道元朝的国土面积大,包括蒙古草原、东北、西域等地方都是元朝的,只有承认元朝的正统性,明朝才能理直气壮地说,这些地方自古以来都是中国的。

要是不承认元朝,而直接继承宋朝的法统,那么领土的事情就说不清楚了。毕竟宋朝连北京都没收回来,继承宋朝的明朝,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古以来呢?

朱元璋承认元朝正统,也是为以后的扩张做准备。

其次可以解决民族问题。

当时的民族问题很复杂,蒙古、色目、回回、北方汉人、南方汉人基本是各过各的,如果没有一种共同记忆的话,很难把复杂的民族融合在一起。

现在朱元璋说了,既然你们能在元朝共同生活百年,那么大明做了元朝的接班人,你们继续在大明的旗帜下共同生活,合情合理合法。

这就通过承认元朝的法统,继承了前一百年的民族共同记忆。

这才是造反起家的朱元璋,昧着良心继承元朝的意义。

从朱元璋的即位诏书就能发现,他的野心绝不止恢复长城以内的汉家江山,而是通过继承元朝法统,进而继承元朝在天下体系里的位置,最后以汉人王朝的身份,恢复汉唐曾经拥有过的荣耀。

朱元璋的野心,我们可以称为民族复兴。

要实现民族复兴,需要两个必备条件:国力强大臣服周边国家、经济发达吸引周边国家。

安南、老挝、朝鲜都是地盘小实力弱的国家,在中国一家独大的年代,不管哪个王朝统一中国,它们都得来拜码头,所以重建天下体系的唯一的绊脚石,就是实力尚存的蒙古。

于是朱元璋开国以后,便陆续对蒙古发动13次北伐战争,到1398年去世的时候,基本完成战略目标,把成建制的北元打的四分五裂,再也不敢有入主中原的想法。

军事征伐的同时,朱元璋还在搞边防建设。

他把儿子们分封到西安、太原、北平等军事重镇做藩王,平时拱卫朱家江山,战时统领军队出征,同时在长城以外设立卫所屯军,给军人们分土地盖房子,让他们世世代代驻扎在那里,给祖国守边疆。

这种藩王+卫所的两套边防体系,基本巩固了大明的北方边疆,只要内部不出乱子,蒙古人根本不可能占到便宜,大明反而越过长城,逐渐蚕食蒙古的地盘。

那些投诚的蒙古部落,将来可以改编成“某某卫”之类的组织,平时朝贡战时出兵,成为大明朝天下体系中的一员。

按照朱元璋的想法,只要后世皇帝不改弦更张,按既定路线办事,大明就立于不败之地,迟早能成为元朝一样的天下共主。

但是朱元璋去世后,他生前的部署被彻底推翻,大明朝走向另一条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3

1398年朱元璋去世,未经世事历练的建文皇帝朱允炆,发布了一系列愚蠢的政策,不仅得罪了藩王,还得罪了朝野武将,唯独大明朝的文官们喜笑颜开,感觉遇到了真命天子。

朱允炆的神操作,让野心勃勃的燕王朱棣发现机会,再加上大军包围北平朱棣命在旦夕,于是朱棣一咬牙一跺脚,发动了靖难之役,杀回南京夺了朱允炆的皇位,改元永乐。

所谓永乐,大概是永远快乐的意思吧。

做了皇帝的朱棣是永远快乐了,可分封在边疆的其他藩王不快乐,大家都是朱元璋的儿子,一起在边疆做穷人不好么,你朱棣为什么要先富起来,这就打破兄弟之间的平衡了呀。

你朱棣能起兵造反夺皇位,那我们为什么不行?

朱棣心里也很清楚,朱元璋的家法是嫡长子继承皇位,自己的皇位来路不正,手握重兵的藩王兄弟们肯定不服,那就只能亲自削藩了——

宁王迁南昌,辽王到荆州,沈王改封潞州,谷王废为庶人......凡是带兵的藩王,都没什么好下场。

朱元璋的洪武年间经常有藩王领兵征战的记录,例如“秦王樉奉诏征叛番”、“周王橚、晋王棡率河南山西军出塞屯田”、“燕王棣率总兵官周兴出辽东塞”等等,非常重用藩王。

但是自从朱棣登基改元永乐以后,史书上再也没有类似的记载,可以说,大明朝谁都有资格领兵打仗,唯独藩王没有。

朱元璋苦心经营的大明朝藩王体系,基本废了。

而没有统兵的藩王镇守边疆,那些卫所屯军便失去了支援,根本不可能长久坚持,于是开平卫、东胜卫等边疆卫所,要么迁到内地,要么裁撤,地位重要的大宁城更是割让给朵颜三卫。

朱元璋建立的边疆卫所体系,也逐渐废弃了。

藩王+卫所的边防体系退出历史舞台,但蒙古的威胁还在,文官和勋贵也需要制衡,怎么办呢?

朱棣做了两方面的工作。

关于边疆防御问题,朱棣把首都迁到北京,将京军和东北边军合二为一,掌控了东北的沿边士马,做为代价,朱棣必须以天子之尊亲守国门。

而在权力制衡方面,朱棣给了宦官一部分权力,让掌握权力的宦官成为皇帝的私人工具,以此来替代藩王辅政的职能。

1403年,朱棣命顾城、何福等勋贵将领镇守边疆,同时选有谋略的宦官做监军,并且规定宦官的地位在勋贵将领之上,随后朱棣创建三大营,也让宦官做监军。

史书上记载:“内臣出镇自此始。”

1405年,蒙古游骑到晋北活动,朱棣派武城侯王聪、宦官山寿分别领兵,到塞外侦察敌情。同年朱棣准备下西洋宣示国威,选定的负责人是宦官郑和。

史书上又写了一句:“此为宦官典兵之始。”

之所以用宦官取代藩王,根本原因在于,藩王掌兵有造反的能力,宦官没有后代,皇宫是他们唯一的家,皇帝是他们唯一的主人。

历史走到这里,朱元璋准备迁都西安、以藩王、勋贵、文官为支柱的大明第一王朝,便成为迁都北京、以宦官、勋贵、文官为支柱的大明第二王朝。

不过朱棣是成功的。

经过征讨安南,朱棣成功收复丢失四百年的中国故地,凭借这份功劳,勋贵将领张辅封为英国公,沐晟封为黔国公。

经过五次亲征蒙古,朱棣用强悍的军事能力,把蒙古彻底打成游击队,并且纳入天下体系,让蒙古首领每年在固定时间、走固定路线,带着土特产进京朝贡皇帝。

做为回报,皇帝要赏赐丰厚的财物,价值往往是土特产的数倍到十倍。

此外,朱元璋设立的茶马司,是用100斤茶叶换一匹蒙古上等马,中等和下等马要按比例降价。朱棣为了结蒙古之欢心,统一改成8万斤茶叶换70匹马,每匹马的价格整整翻了十倍以上。

大明朝亏了经济里子,赢了政治面子,完善了天下体系。

用天下叙事来说,凡是接受了大明朝册封的国家,都属于大明朝的领土,那么册封蒙古、设立旧港宣慰司、船队抵达东非的大明朝,配得上一句“远迈汉唐”的评价。

成就大归大,但朱棣开创的大明第二王朝,不论选拔有谋略的宦官,还是亲征蒙古,都极其依赖皇帝的个人能力,本质上是一种强人政治,和朱元璋的国家体系建设有天壤之别。

遇到朱棣这种雄才大略的皇帝,大明朝可以强势崛起,一旦庸人取代了政治强人执掌大明朝,国运衰落便不可避免。

4

1424年,朱棣在榆木川驾崩,皇太子朱高炽继位,10个月后朱高炽驾崩,皇太子朱瞻基继位。

在朱棣晚年,大明朝便有“官吏贪残,非复洪武之旧”的说法,而且连年用兵国库空虚,所以朱高炽和朱瞻基都选择了休养生息,不愿意和朱棣一样再起兵戈。

正因为这样的执政理念,朱高炽得到仁宗庙号,朱瞻基得到宣宗庙号,他们在位的十一年被称为“仁宣之治”,号称盛世。

但我觉得,朱高炽和朱瞻基都被高估了,历史评价有些名不副实。

刚继位的时候,朱高炽准备效仿唐太宗李世民纳谏,便号召文官勋贵们提意见,结果翰林院侍读李时勉上书,给朱高炽提了几条建议,朱高炽大怒,把李时勉召进宫里打折三根肋骨。

打完李时勉,文官勋贵们再不敢提意见,朱高炽又闷闷不乐:“我让你们说话,你们怎么不说呢?”

就冲您打断李时勉三根肋骨的事,谁敢说?

相较于朱高炽的言而无信,朱瞻基是另一番模样。

有次朱瞻基在宫里读宋史,然后发表了一番议论:“宋之君诚失其弱。然其将帅,虽才亦不得展,尽为小人所蔽耳。大抵宋之亡,柄用小人之过也。”他是说宋朝武备不振以至亡国,都是因为皇帝被小人蒙蔽,不能重用武将。

我是有些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小人啊,能蒙蔽宋朝皇帝三百年?如果皇帝一直被小人蒙蔽,这宋朝江山就该亡。

堂堂大明朝的皇帝,读史就读出这么个结论,只能说明朱瞻基的认知很浅薄,个人能力也只是中人之资。

在这样的认知能力之下,朱高炽和朱瞻基的“仁宣之治”背后,是大明朝的内政急速恶化,国际势力的快速衰退,天下体系逐渐变得名不副实——

1424年,朱高炽加封杨士奇、杨荣等内阁大学士为六部尚书,随即“三杨”主政,军政大事无不参与决策,他们凭借威望资历,帮内阁拿到大明朝的军政决策权。

1426年,朱瞻基开设内书堂,请翰林学士教宦官读书,然后把内阁票拟交给宦官批红,导致宦官可以借皇权参与决策。

1427年,朱瞻基认为在安南作战耗费粮饷,命86000名南征明军北撤,放弃这块中国自古以来的土地。同年放弃开平卫,缩边三百里,北京彻底成为一座边塞城市。

1429年,废除松花江造船厂,大明朝退出东北。

1430年,郑和最后一次下西洋,从此以劳民伤财为由,再不下西洋,大明朝和海外属国的联系基本断绝。

1434年,瓦剌太师脱欢剿灭阿鲁台部,雄霸草原,朱瞻基不管不问。

休养生息是不搞大工程,该做的事还得做,该尽的责任还得尽,但是以上这些事说明,朱高炽和朱瞻基沉溺于四海清平天下盛世的荣光,不再积极进取。

而这一桩桩一件件,把朱棣留下的优质资产放弃的干干净净,却没有改革朱棣留下的劣质资产,反而继续发扬光大。

例如放任蒙古互相兼并,导致蒙古诸部的势力不再均衡,一旦角逐出一个最强王者,便会谋求统一蒙古,进而骚扰大明边境。

例如藩王和宦官的问题。

朱瞻基就没有意识到,失去军事实力的远房藩王子弟,其实也是可以按照祖制考察,授予军政职务,做为皇帝的辅弼。

如果能用远房藩王子弟取代宦官,大明朝可能不会有“藩王俸禄太多”的问题,也不会有王振和魏忠贤等权宦遭人唾骂、进而给皇帝抹黑的问题。

这样的大明朝,就是一个正常的王朝。

很可惜,朱瞻基的认知限制了大明朝的发展,他真的辜负了“好圣孙”的评价。

而朱瞻基的不作为,将“靖难之役”后朱棣留给大明朝的隐患,近乎无限的放大,多年后直接导致了“土木堡之变”,坑了明英宗朱祁镇。

也就是说,朱祁镇做了瓦剌留学生,百分之八十的学费都是朱瞻基给出的。

5

1435年正月,朱瞻基驾崩,年仅9岁的朱祁镇继位,命内书堂出身的王振掌管司礼监,七年后朱祁镇亲政。

从朱棣驾崩到朱祁镇亲政,大明朝已经“休养生息”了二十年,在人均寿命不高的年代,这相当于一代人的时间了。

实事求是的说,朱祁镇继位以后,是有一番明君气象的。

10岁的时候,朱祁镇到校场演武,命将军们以三支箭为标准,演示骑射能力。驸马都尉井源三发三中,朱祁镇赏赐一杯酒水。

有人说,王振公公演武时,表现好的直接提拔。但朱祁镇说,这种滥赏的事,我不做,想升官用功劳来换。

后来蒙古侵犯甘肃,朱祁镇命兵部尚书王骥节制甘肃兵马,刑部尚书魏源处理大同军务,结果“边境肃然,时称得人。”

而且朱祁镇非常喜欢免税,“免河南被灾田粮”、“免陕西平凉六府旱灾夏税”、“免两畿湖广欠赋凡六十四万石”、“免陕西被灾税粮四十八万六千石”等等,类似的记载比仁宣年间都要多。

这么一个年轻皇帝,你不能说他是天生的昏君恶棍。

即便是重用王振,那也是在朱棣开创的大明第二王朝体制下,朱祁镇找的一个亲近宦官做帮手。如果你说不能重用王振,朱祁镇也有话说:“太宗文皇帝能重用郑和,我凭什么不能用王振?”

再者说,用王振就一定是错的吗?

还真不一定。

朱祁镇重用王振,然后让王振放手打压文官和勋贵,是不是意味着朱祁镇的皇权压倒了文官勋贵,夺回了大明朝的军政大权和舆论话语权?文官勋贵向王振表忠心,是不是间接向朱祁镇宣誓效忠?

所以朱祁镇重用王振,和汉武帝重用卫青、唐玄宗重用李林甫、嘉靖帝重用严嵩是一样的性质,都是巩固皇权的手段。

而且王振也是有功的。

当时云南、缅甸一带有个麓川王国,军事实力非常强劲,时刻准备向云南扩张,内阁的“三杨”认为麓川是边远蛮夷,不值得劳民伤财,都不同意攻麓川。

但王振坚决主张消灭麓川。

在王振建议下,朱祁镇任命兵部尚书王骥总督军务、定西伯蒋贵为平蛮将军、都督同知李安和都督佥事刘聚为副将、宦官曹吉祥为监军,出兵征讨麓川。

这场战争打了将近十年,累计出兵四五十万,明军在西南地区横冲直进,1449年2月渡过金沙江,在缅甸孟养彻底击败麓川首领思机发,西南诸部心悦诚服:“自古汉人无渡金沙江者,今大军至此,真天威也。”

随后,王骥和西南诸部约定:“石烂江枯,尔乃得渡”,这才确定了大明朝在金沙江以东的所有权。

如果不是王振坚持用兵,任凭麓川侵扰云南,可以想见,云南是不可能守得住的,现在云南也不可能是传统内地省份。

所以说,1449年前王振是有功的,朱祁镇也有一番明君气象。

朱祁镇和王振遇到的真正问题是,大明朝在西南地区连战连胜的时候,朱棣迁都北京、朱瞻基躺平不作为的隐患,在大明朝的北部地区发酵了。

早在1436年,也就是朱瞻基驾崩的第二年,瓦剌便侵略凉州、进犯山丹、包围大同,明军连战连败,瓦剌大掠而去。

两年后,瓦剌的脱欢立脱脱不花为大汗,自己做了太师,基本统一蒙古草原。再过一年,脱欢死,也先继承太师位,逐渐蚕食脱脱不花的部属,“北部皆服属,势益横。”

1442年,朵颜三卫归附瓦剌,掠夺广宁前卫。这地方在山海关附近,已经非常靠近大明朝的核心地区了。

至此,瓦剌做大做强,基本恢复了洪武初年北元的实力。

1449年春,也先派庞大使团到大明朝贡,号称三千人,其实是两千。按照朱棣留下的惯例,瓦剌说来了多少人,大明朝就给多少份赏赐,从不清点人数。

但是对大明朝来说,这一年是个好年份,王骥已经平定麓川,数十万大军马上可以回到北方,这就意味着,大明朝可以反击瓦剌,不用再花钱买和平了。

于是王振一反常态,派人清点了瓦剌使团的人数,按照真实人数给与赏赐,并且刻意压低虚高的马价,导致瓦剌使团没有得到满意的贸易利润,赏赐也只得到预计的五分之一。

同一时期,大明朝派到瓦剌的使者想邀功,和太师也先说,皇帝准备和你联姻,让你做大明朝的女婿。结果也先的聘礼都送到北京了,朝廷说根本没这回事,大明朝是不和亲的。

这么一来一去,瓦剌太师也先的面子、里子都丢干净了。

同年七月,也先终于下定决心,兵分四路进攻大明——脱脱不花和朵颜三卫攻辽东、阿剌知院攻宣府、别将侵扰甘肃、也先亲自攻大同。

王骥和蒋贵镇守甘肃的时候,明军还能出塞反击瓦剌,打出“西边悉平”的战绩,后来麓川要打仗,王骥和蒋贵便率数十万明军南征,造成北疆空虚。

现在虽然打赢麓川,但王骥和蒋贵没有回师北方,那么面对瓦剌的全面进攻,朱祁镇和王振便遇到朱棣曾经遇到的问题——无人可用。

当年淇国公邱福兵败胪朐河,朱棣“以诸将无足任者,遂决计亲征”,从此开启波澜壮阔的五次北伐,现在遇到同样的问题,如果你是朱祁镇或王振,请你想一个问题:

“有太宗文皇帝朱棣的成功案例在前,有打赢麓川的功劳傍身,面对瓦剌的进攻而王骥和蒋贵没有回师,到底该怎么办?”

按照正常的逻辑,效仿朱棣亲征,才是朱祁镇和王振的首选。

毕竟迁都北京的大明第二王朝奉行强人政治,对皇帝的要求就是,对内乾纲独断,对外能征善战,朱祁镇亲征瓦剌,属于遵祖宗家法,秉太宗文皇帝的遗训。

这是朱棣迁都北京以后的路径依赖。

于是在1449年7月,朱祁镇下诏亲征,数十名文官勋贵从政。

战争的具体过程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几句话就能说完。

朱祁镇的诏书发布两天,便带着五十万大军出城,经居庸关抵达宣府、大同,发现瓦剌的攻势很猛,驻守大同的明军伏尸遍野,决定回师北京,绕来绕去走到一个叫土木堡的地方。

朱祁镇和王振应该读过军事资料,知道土木堡附近有条河,堡内也能挖出水来,就决定在土木堡扎营,天亮再走。

结果到了土木堡才发现,那条河在土木堡南面十五里的地方,而且已经被瓦剌占了,堡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掘井两丈都没有水冒出来。

五十万明军人困马乏,和据守孟良崮的张灵甫似的,很快就没有战斗力了。

第二天,王振假意与也先议和,准备趁高层谈判的机会,让明军转移到十五里外的河边喝水,结果明军刚走出三里就被也先发现,随即命瓦剌骑兵反复冲杀,明军大乱。

明军原本就饥渴难耐,现在阵型又被冲散,在冷兵器时代,这种情况根本没法组织反击。

兵败如山倒的明军感觉打不赢,而瓦剌骑兵又大喊“解甲投刃者不杀”,便纷纷脱下盔甲坐在地上,赌活命的机会。

朱祁镇和王振准备突围,但是冲不出去,王振被打死,朱祁镇“下马据地坐,敌兵拥之去,帝遂北狩。”

战争爆发前,也先的目的是掠夺大明财物,没想到抓了皇帝朱祁镇,战争爆发后,朱祁镇想为国戍边,结果做了瓦剌留学生,这样的战果是双方都没有想到的。

也先想不到大明朝如此不堪一击,朱祁镇想不到太宗文皇帝能做成的事,他为什么就做不成?

种种巧合,在大明朝的路径依赖下,促成了改变历史的“土木堡之变”,彻底打断大明朝如日中天的国运,仁宣之治后重新登顶的上升势头。

6

“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朝的政权结构被重新改造。

前文说过,早在朱高炽做皇帝时,“三杨”凭借威望和资历,就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拿到了军政决策权,朱祁镇继位初期,屡次派勋贵武将整理边防事务,但是都没有成果,这才提拔兵部尚书王骥节制甘肃兵马,开文官领兵之先河。

这两件事意味着,文官初步得到大明朝军政事务的决策权和执行权。

此后,朱祁镇兵败土木堡,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泰宁侯陈瀛、平乡伯陈怀、襄城伯李珍、修武伯沈荣、驸马都尉井源、都督梁成、王贵、李忠等勋贵武将战死,大明朝的勋贵武将被一网打尽。

这样的结果,意味着明军成熟的勋贵将领突然消失、新生代勋贵将领还没有培养起来,明军中高层出现权力真空。

而瓦剌兵临北京城下,大明朝必须重整军备抵御外敌,这就要求大明朝必须有人力挽狂澜,填补勋贵武将留下的权力真空。

谁来填补呢?

只能“照既定方针办”,用初步得到决策权和执行权的文官,统领明军抵御瓦剌。

在历史的关键时刻,兵部侍郎于谦凭借“言南迁者可斩”的态度,阻止了大明朝迁都南京的议论,当仁不让的成为朝廷主心骨,拿到抵御瓦剌的最高决策权和执行权。

换句话说,于谦的路线得到大明朝野的拥护,取得了类似于“遵义会议”的效果。

景泰帝朱祁钰握着于谦的手说:“任命你为兵部尚书,你办事,我放心。”

北京的三大营共18万人,大半折损在土木堡,于谦便从勤王军队中选出10万青壮,编成十营军队,于谦亲自指挥,并向朱祁钰立下军令状:

“至军旅之事,臣身当之,不效则治臣之罪。”

理论自信和路线自信溢于言表。

随后,于谦推荐都督石亨为京营总兵,负责前线指挥。命参议杨信民守卫白羊口,提拔给事中孙祥、郎中罗通为右副都御史,守卫紫荆关和居庸关,派出15名御史到山河四省募兵。

于谦还建议朱祁玉废除监军宦官,朱祁钰难得反抗一次,不听,这才延续了宦官监军的祖宗之法。

原本也先就没有国战的想法,进攻大明只为求财,现在面对举国动员的大明朝,也先尝试着进攻北京,没攻下来,正好脱脱不花和阿剌知院对也先不满,也先担心后院起火,便撤回草原去了。

北京保卫战取得圆满的胜利。

而于谦提出的路线取得巨大成功,于谦也就成了大明朝当之无愧的一号人物。

文官成为一号人物,这可是大明朝立国81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事,这意味着于谦凭借北京保卫战的功劳,一举拔高了大明文官的职业上限,代表文官拿到了指挥大明军政的资格。

做为于谦的部下,新生代勋贵武将则彻底失去朝政话语权。

于谦当然是民族英雄,但他的文官身份决定了,北京保卫战之后的大明朝,不可避免的宋朝化,即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武将犹如文官门下走狗,文官没有制衡的权力必然异化,百姓沦为文官士绅的血食。

而在失去藩王、勋贵等政治同盟后,为了和势力日渐雄厚的文官抗衡,大明朝的皇帝只能延续祖宗之法,继续重用宦官,勉强维持着皇权的自留地。

于是在王振之后,大明朝又出现刘瑾、魏忠贤等权倾天下的宦官。

这个文官和宦官制衡的大明朝,便是不再依赖藩王和勋贵、不再依赖强势皇帝、三权分立变成一家独大的大明第三王朝。

为什么越到后期,大明朝的文官骨头越硬?

根本原因就是,大明朝完成了股权置换,文官士大夫成了大明朝的股东,朱姓皇帝不过是股东们选出来的董事长罢了。

皇帝的命令,文官们可以执行,也可以不执行,如果皇帝不喜欢某个文官,换上来的人,还是和他有共同利益的阶级兄弟。

而农业经济的核心是土地,土地是不会跑的,粮食也不是用来卖的。那么在农业经济下掌握大量土地的文官、士大夫、地主士绅,便具有天然的封闭性和落后性。

在大部分文官士大夫的认知里,只要是不能种粮食的土地,每一寸都是多余的,对外征服是劳民伤财,守卫边疆是耗费糜繁。

于是,大明第三王朝不断缩边,河套做为北京门户,始终没能收回来,朱元璋在哈密和沙洲设立的卫所,最后也不了了之。至于到海外宣示国威重建天下体系,文官士大夫基本没有兴趣,反而对出海走私谋私家利益很有兴趣。

大明朝的复兴大业至此腰斩,朱元璋重建天下体系的雄心犹如过眼云烟,朱棣巡游大洋的赫赫国威如同镜花水月。

那个四面出击的大明王朝,逐渐变得保守内敛,成为一个不求上进半死不活的老大帝国。

大明朝彻底丧失了和汉唐比肩的可能。

7

大明朝的国运止步于土木堡,但问题要分两面来看。

土木堡之变以后,文官士大夫执掌大明朝,让国威煊赫的大明朝彻底宋朝化,但大明朝也换来国祚延长。

为何这么说呢?

因为朱元璋的大明第一王朝,大股东是藩王和勋贵,朱棣的大明第二王朝,大股东是皇帝和勋贵,这些人都是世袭的,而世袭必然导致能力退化。

例如朱元璋时期,扬州卫指挥使单寿原本不习弓马,按照法律规定承袭父职以后,被派到泰州剿匪,结果被土匪吓的拨马便走。

这才是第二代世袭勋贵,如果大明死水一潭的混下去,没能吸收新鲜血液,那么两百年后,大明军队的战斗力肯定指数级下降,大明朝廷的统治能力,也会退回到东晋的水平。

而土木堡之变以后,大明朝完成股权置换,保守封闭的士绅地主家庭,量产了层出不穷的小镇做题家,他们成为大明朝的流动股东,意味着大明朝和占人口大多数的家族实现利益捆绑,获得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

所以大明第三王朝才会出现于谦、杨廷和、杨慎、张居正、王阳明,乃至最后的袁崇焕、卢象升、孙传庭。

正是这些层出不穷的小镇做题家们,保证了大明朝的阶层流动。

而他们相继拥有大明朝的股权,才对大明朝有归属感,愿意和大明朝结成利益同盟,并且为大明朝出生入死。

完成这种“政权全民化”的股权配置,大明朝就有了漫长的生命力。

所以开拓进取的大明第一、第二王朝,转向保守内敛的大明第三王朝,本质上是用政权质量换政权寿命。

只能说,有失必有得,有得必有失吧。

如果朱元璋和朱棣从陵墓里醒过来,看到大明第三王朝的小镇做题家们,可能会用复杂的心情说一句:

“我不喜欢你们,但我谢谢你们。”

土木之变——大明中衰的开始

导读:1449年8月31日(正统十四年八月十四日),瓦刺军发动进攻,明军全线崩溃。在混战中,王振被明将樊忠以梗击死,英宗被瓦刺军俘虏,,50多万明军死伤过半。这次战役,史称"土木之变",也称“土木堡之变”。“土木之变”使明朝国力受到严重削弱,成为明朝由前期进入中期的转折点。土木之变震惊世人,不仅明英宗沦为瓦刺军队的阶下囚,而且整座京城也发岌可危。

宣德十年(1435年)正月初三,时年三十七岁的宣德皇帝朱瞻基在突然患病后驾崩,八岁的长子朱祁镇仓促中即位,在太皇太后张氏(仁宗皇后)的支持下,及内阁辅臣们的全力辅佐下,幼年皇帝平安接过皇位,以下一年为正统元年(1436年),在波澜不惊中成为大明王朝新一代主人。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内廷有太皇太后掌管,外朝以杨荣、杨士奇、杨溥等“三杨”为首,处理朝政,蹇义、夏元吉等分用各部事,内外安定无事,延续了仁宣以来清明的政治局势。但是,在表面安定之下,宦官势力作为潜流在暗暗滋长。

王振,原本是蔚县(今河北蔚县)读书人,而且已经做到了地方教谕,永乐末年因犯罪,本当发配,恰好内宫在蔚县选用宦官,王振乘机自宫,自荐入宫。当时宦官皆是文盲,王振因是儒生出身,一进宫就显示出与众不同的见识,其本人有擅长权谋,地位一路扶摇直上。而且王振算是在官场混过,察言观色十分有经验,宣宗即位后,十分信任他,授予他东宫局郎之位,负责侍奉皇太子朱祁镇读书,及其他生活琐事。王振服侍太子十分殷勤,对于小孩子的种种要求,都尽可能的予以满足,太子对于他十分依赖,称呼其为“王先生”,这在之前的宦官之中,是绝无仅有的。

宣宗驾崩后,太子即位,即英宗皇帝,时年仅仅八岁。甫一即位,英宗即将王振提升为宦官之中的最高位“司礼监掌印太监”,以示亲近及重用。由于父亲早亡,自己年幼不谙世事,而王振在之前及以后均长时间守候在自己身边,事无巨细,呵护有加;潜移默化之下,英宗渐渐有了王振替代自己一部分“父亲”角色的潜意识思想。这也是以后王振能依靠皇权威执掌权柄的条件之所在。

在正统初年,王振虽然占据高位,但是外有号称贤相的“三杨”辅政,内有诚孝太皇太后主持,王振没有窃权机会。王振工于心计,处心积虑寻找空子,以自己对英宗的影响力,渐渐有了左右朝政的力量。对于太皇太后及阁臣们,他总是毕恭毕敬,每次奉旨前往内阁时都主动站在门外,以示不敢随意出入国家重地之意。当阁臣面,还常常跪地上奏英宗,劝诫勿以游乐耽误国事。以至阁臣们发出“宦官中竟有如此之人,真是难得”的感叹。

英宗年岁渐长后,每次临朝,王振总是将自己探得的各种消息告诉他,如何使大臣臣服、如何赏罚分明、如何树威,等等等等,皆晓以应对。英宗以王振所教应对朝政,往往灵验,对他非常钦佩,大臣们对于皇帝小小年纪遇事不慌应对不乱也十分惊奇,以为是天纵英才,没有人知道是王振从中做了手脚。

正统七年(1442年),太皇太后去世,内廷中无人再可以控制王振。而外朝,杨荣已在正统五年(1440年)病死,杨士奇因为儿子杀人而引咎辞职,杨溥一人且已老,不是王振对手。其开始肆无忌惮起来。

英宗年岁渐长后,为树威及建立所谓的边功,王振挑起与西南边陲麓川地方势力的战争,先后数次征伐麓川(也有的意见说明征伐麓川,于国家是正确有益的,有效的打击了西南地方势力,“夫振之恶虽不可殚述,然其主麓川一事,于国体、于利害、于忠臣义士之寃、于久逺之计,自今观之,殊为有得。”)。仁宣以后,逐渐开始掌控朝政的文官集团见王振权势越来越大,已有与自己分庭抗礼的意思,自然想将其压制下去,纷纷对英宗上疏,以“皇帝应亲自处理政务,不可使权力下移”的理由规劝皇帝,意图使皇帝约束王振。

英宗依赖王振,称其为先生而不呼名,对于朝臣上疏,约束王振之意见并不在意。王振气焰愈发嚣张,对于冒犯自己的文官,直接罗织罪名处死,,并利用手中权力,结党营私,并残酷对待反对自己专权及对自己不恭不敬之大臣们,造成王振势力与文官势力的尖锐对立,势不两立。

正统十四年(1449年)二月,王振的权势达到巅峰之际,西蒙古瓦剌部(即卫拉特部、后世的漠西蒙古)首领,太师也先再次遣使前来“朝贡”,以口头上的称臣获取实际利益。之前,也先祖父马哈木,父亲脱欢皆是瓦剌首领,在脱欢与也先手中,瓦剌统一了蒙古三部,名义上奉蒙元后裔脱脱不花为汗,实际上自己大权独揽。并以“朝贡”为名,向大明派出使团,以马匹换取中原物资。之前数次,瓦剌贡使均得到超过贡物价值的回赐,所以瓦剌逐渐增加贡使数量,从额定的五十人,渐次增加到二千人以上,并虚报为三千人,以获得更多回报,胃口越来越大!

此次瓦剌贡使前来本以为与前次一样,会获得丰厚利益,但是主持封贡事宜的王振,这一次却并没有按照之前的惯例予以赏赐,而是一反常态,吩咐按实际人数给予赏赐,并将瓦剌贡物削价,按五分之一价值赐予回赠。瓦剌贡使没料想愿望落空,恼羞成怒,返回后添油加醋保之也先。也先于是以明减少赏赐,欺凌外藩为借口,兵分四路大举攻明,并亲率大军进攻大同。

如果按照之前的大明与蒙古诸部的摩擦来看,此时明军虽不及太祖成祖时期的精锐,但是余威尚在,宿将勋臣尚存,即使不能击败瓦剌来犯之敌,只要边将据长城坚守,再以精锐择机出动,攻其薄弱,至少不会以大明士卒物资之丰富,断没有大败的道理。但是,王振骨子里一个半吊子文人,又受英宗无条件的信任,几年间掌握大权,诸事皆顺,志得意满之下,居然也“热血”起来——直接鼓动皇帝,效法成祖北征,亲征瓦剌,他以为只要皇帝出征,瓦剌必然见而远遁,不敢接战。英宗也想建立曾祖父那样的赫赫武功,更想证明自己是天纵英才。于是,在一片仓促之下,原本应该详细布置的皇帝亲征之役,短短四十天,就在英宗赞同,王振操控下,鼓噪而出了。

正统十四年(1449年)七月十六,英宗以立两岁的长子朱见濬为太子,以皇弟郕王朱祈钰辅佐两岁的太子朱见濬,留守京师。亲率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内阁大学士曹鼐、张益等文武百官五十余人,及京师三大营为主的二十万大军出征,号称五十万,意图以煌煌上国的气势,压服瓦剌,一战破之。

本来大军出征,诸事繁琐,一切军政大事必须处理得井井有条,尤其后勤是重中之重。但是英宗深信王振,弃宿将英国公张辅等有实际经验的勋臣不用,也不采纳随军的兵部、户部尚书邝埜、王佐的意见,将一切大权军政交至王振,诸事需先得王振同意,才得以施行。而王振,即毫无军政经验,又滥施淫威,前军主帅成国公朱勇,以“膝行入帐”才得以见王振请示,兵部尚书邝埜和户部尚书王佐,因事触怒王振,被罚跪于草丛之中一天。这些国家大臣尚且如此,普通士卒民夫更加不值一提,自大军出征起,便因粮草准备仓促及军事组织不当,引起军内自相惊乱,尚未到达大同,乏粮之事已经发生。军民死亡逃离无数,尸骸满路,人情汹汹,军心已经不稳。

八月初一,大军抵达大同。瓦剌见明军前来,故意示弱撤退,英宗、王振见敌军撤退,以为瓦剌畏惧天兵之威,决定继续进攻。得大同镇守太监的真实战况汇报后,又十分害怕,连忙自大同撤军。途中王振为耍威风,令大军绕道蔚县,以使皇帝驾临家乡,展示荣耀。行至半路,又想起大军过境,会踏坏自己家乡的庄稼,再次令改道转向宣府。八月初十,大军至宣府,而瓦剌骑兵追踪而至,英宗以恭顺伯吴克忠、都督吴克勤率兵断后,自己急忙与王振向京师撤退。吴克忠、吴克勤拼死抵挡,均壮烈战死沙场。英宗惊慌失措,再以成国公朱勇等率骑三万前去阻击,又于鹞儿岭陷入瓦剌重围,虽英勇奋战,但寡不敌众,朱勇以下三万人全军覆没。

八月十三,在后路明军不顾生死的阻击下,英宗大军暂时摆脱瓦剌骑兵的追击,抵达怀来县城二十余里的土木堡。此时,如果以精锐护送英宗急速驰奔怀来城,或趋居庸关,无论大军如何,至少皇帝本人的安危可以保证无事。但王振为等待装载有一路搜刮得来财物的千余辆辎重车,不顾皇帝、文武百官及大军安危,严令大军就地扎营。而就是这一命令,改变了数十万人的命运。

八月十四,大军拔营,为时已晚,瓦剌追兵已团团围住土木堡。明军被围两天,极度缺水,军心大乱,陷入绝境。也先又谎称议和,遣人入营麻痹明军。英宗与王振见瓦剌议和,大喜之下,放松警惕,不辨真伪,立即答应,并派人去也先军营谈判具体议和事宜。也先再故意令军队稍稍退后,将土木堡南面的河水旁空地让出,预备明军放松之际,出营争水时出兵突袭,一举击溃明军。明军见瓦刺军后撤,不加分析,轻易相信议和为真,一哄而起,纷纷奔向河边取水,阵营大乱。瓦剌伏兵见机转头直冲入阵,一面大肆砍杀,一面高呼“解甲者免死”,混乱中明军无法组织抵抗,大部溃逃而散,一部分解甲投降。英国公张辅、驸马都尉井源、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侍郎丁铭、王永和以及内阁大学士曹鼎、张益等五十余名大臣战死,英宗被俘,而王振,在乱军之中,被无比愤恨的护卫将领樊能击杀。土木堡一役,明军大败,社稷几乎倾覆。

综上所述,土木堡之变,无关于天灾,就是人祸!而要为这一惨败负责任的,首先就是王振,擅权开衅,逢君作奸,纵百死莫能赎。其次,英宗也要负很大责任,宠幸王振,导致朝政紊乱,听信怂恿,轻率行事,从而兵败被俘,咎由自取。而这一切,在正统元年,英宗即位,王振成为司礼监掌印之时,祸根就已埋下。

大明王朝土木之变

公元567年9月1日, 1449年9月1日(农历八月十五),土木之变。1449年09月01日(距今567年)——(明英宗正统十四年八月壬成)明英宗被王振挟持以五十万大军亲征蒙古瓦刺部。是日在土木堡(今河北怀来县西南)被瓦刺军包围,英宗被俘。此为“土木之变”。 正统十四年(1449)八月明英宗朱祁镇亲征瓦刺军反被俘虏的事件。以发生在土木堡(今河北怀来东南)。

明英宗朱祁镇即位时年仅9岁,宦官王振堂管司礼监,把持朝政。当时,北方蒙古族瓦刺部日渐强大,构成对中原的威胁。而王振对北方边防不作战备。1449年(正统十四年)7月,瓦刺首领也先率军南下进攻明朝,主力直逼大同。明英宗在王振鼓惑和挟持下,不顾臣僚劝阻,决意亲征。由于王振贻误军机,明军在土木堡(今河北怀来东)被瓦刺军包围。

1449年8月31日(正统十四年八月十四日),瓦刺军发动进攻,明军全线崩溃。在混战中,王振被明将樊忠以梗击死,英宗被瓦刺军俘虏,,50多万明军死伤过半。这次战役,史称"土木之变",也称“土木堡之变”。“土木之变”使明朝国力受到严重削弱,成为明朝由前期进入中期的转折点。土木之变震惊世人,不仅明英宗沦为瓦刺军队的阶下囚,而且整座京城也发岌可危。

危难当头,掌管兵部的于谦挺身而出,他同文武官、内外臣一起拥立朱祁钰称帝,重新建立明朝政治核心。率领各方力量,同仇敌忾,保卫京师。在京师居民支援下,击退了入侵的瓦刺军。也先欲用英宗为人质,进行勒索、逼降,但未能得逞。也先在勒索不成、进犯又被抗击的情况下,于景泰元年(1450年)放回英宗。

这是历史上唯一位被俘而又安全回归的皇帝。被放回后的英宗在南宫平静地做了六年太上皇后,终于在1457年的夺门之变中重新坐到皇帝的宝座上。

土木之变到庚戌之变

为什么明朝中后期面对蒙古如此被动?

朱元璋建立的明朝是在推翻蒙元朝廷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可以说明朝和元朝有着不共戴天的大仇。不仅蒙古人,其实明朝也担心会被反扑,所以双方基本上是三年一小战,十年一大战,可以说是矛盾不断、战争不断,都把对方当成了最大的敌人。

朱元璋和朱棣时代,曾多次深入大漠,特别是朱棣还五次亲征,都很有效的打击了蒙古当时的战斗力,但是蒙古就像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虽然实力有所衰落,黄金家族已经失去了正统地位,但是不管是北元也好,还是分裂的鞑靼和瓦剌,统治阶级并没有消失,这肯定有再次崛起的可能。

果不其然,朱棣之后,明朝和蒙古之间的实力发生了微弱变化,明朝面对蒙古人有点疲于奔命,而鞑靼和瓦剌开始轮流寇边,局势对大明越来越不利。

不止如此,在明英宗时代,搞了一次亲征,结果从上到下被人家一锅烩了,这就是著名的土木之变。在土木之变之后的整整一百年,又发生了俺答汗入侵北京的庚戌之变,明廷勉强接受了俺答汗的条件,人家才退兵。

虽然蒙古人轻易不敢深入明境腹地一步,但攻守异位,时不时地来这么一下,也会惊出大明朝一身冷汗。

那么为什么明朝中后期面对蒙古这么被动?

明朝的时候还处于小农经济,属于靠天吃饭的时代。所以经过朱元璋和朱棣两朝大规模的北伐,消耗巨大,给明朝财政出现了极大地困难。明宣宗开始就停止了向蒙古的北伐,不止如此,朱棣辛辛苦苦把越南拿下了,到了这个时期又被放弃了。

所以说明朝面对蒙古已经从积极进攻转为积极防御,双方之间偶尔会爆发边界摩擦,但基本上朝廷不再选用劳民伤财的军事手段去解决,取而代之的是采取政治分化,经济封锁等长时间的消耗战的手段来击垮蒙古人,毕竟战争往往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对明朝来说也是个消耗。

况且明朝上下很多人都认为北元小朝廷已经日趋式微。甚至分裂,黄金家族更是失去了往日的风采,都把北方当作了一盘散沙的小部落,认为其已经不足以威胁明朝本身。

其实这个观点有点自欺欺人,既然没有消灭,就有再次崛起的可能。而且从历史上看,盛极必衰,明朝走向衰落是迟早的事,况且大明的皇帝并不都是朱元璋和朱棣这样的英明之主。

而蒙古部落也不全都是昏庸无能之辈,一旦出现像也先或者俺答汗这样的强人,足以存在威胁北京的能力。

表面上看不管是土木之变还是庚戌之变,其导火索都是贸易问题。战争的原因我们姑且可以认为是这样,但是能够在面对也先或者俺答汗时,表现得如此被动,可见大明已经没有了危机意识。

的确,明朝中后期以来,皇帝各忙各的,都有着自己的爱好,朝政几乎早已荒废掉了。根本不重视北方防务。边镇军屯被破坏,边粮匮乏,士兵逃亡,防务完全废弛。

在这两场相隔百年的事件中,蒙古人几乎轻而易举的就打到了北京,差点使明王朝面临着覆亡的危险。

所以这种天子守国门到底对于明朝有多大的作用,有待斟酌。尽管蒙古始终无法恢复对中原的统治,但这并不能就此说明他们完全放弃了恢复中原统治的希望。毕竟对于蒙古人来说,只有大明王朝这么一个对手,他们也不指望和成吉思汗那样向西扩张了。

而纵观大明一朝,内忧和外患长期伴随,这对大明来说,是比较郁闷的。北患持续了两百多年,而东南沿海的海患也来了,甚至西南也长期不稳定。

明朝在时不时地来个天灾人祸,都极大地在削弱大明的实力。

土木之变:大明之耻,为何后世史官要抹白?

作者:郑宁  来源:观学院

导读:土木之变是明朝王朝的耻辱,明英宗皇帝亲征被俘,明军以多败少,丢盔弃甲,守将弃城逃跑。场面难堪,丑态尽出。后来,许多史书将战争失败归结于宦官王振一人。不过,事实真的那么简单吗?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讲师郑宁为大家带来《帝国的耻辱:土木之变的历史真相与历史书写》。

郑宁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讲师,历史学博士。

各位朋友大家下午好,我今天讲的题目是明代的一个历史事件——土木之变。

土木之变对于整个明朝的历史,发生了一个转折的作用。在这事件之后,整个国家的战略发生了从外向到内向的转折,从带有进攻型的到趋向于保守的转折。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土木之变前,明朝皇帝都是用活跃进取的姿态,经常不待在北京,动不动就带兵出去,去巡边去打仗。

正统十四年,皇帝又亲自带兵亲征,结果不仅打败了,还被人家给捉了俘虏。自那以后,明朝从大臣到皇帝,都有一个想法,千万别出去。除了性格比较叛逆的明武宗朱厚照之外,其他的只有嘉靖皇帝去了湖北一趟。明朝从不怕打仗,甚至想打仗,变成了完全怕打仗。

对于这样重要的事件,任何史书上,都会浓墨重彩的写上一笔,无论是今天写的明朝的历史,还是清朝人写的明史,或者明朝人自己写的史书,都会提到土木之变。然而,这一事件记载的并不清楚,史书对其中重要细节似是而非。

1

不可避免的战争

瓦剌一度属于明朝朝贡体系中的一员,在永乐年间,宣德年间,瓦剌一般派30个人左右来朝贡。但在正统13年,战争爆发前一年,瓦剌一次派了3000个人来,明朝对此表示不高兴。

更过分的是,瓦剌3000人来,还要在领赏的时候虚报人数,说自己4000人。最后明朝采取的办法,就是数人头。《明英宗实录》记载,因为这事,瓦剌没有达成目的,于是“虏酋愈怒”,之后就发生了互相扣留使者的外交事件。

当然这只是一次导火索,瓦剌在事件中并没有吃亏,3000人还是受领了。如果完全是从利益考虑,他完全没有必要因此发动战争,来中断这样勒索式的强掳。

我们对于整个的分析,不妨从整个局势来看,这是中国历史地图集。

在明朝初年,整个北方的形势。元朝之后是明朝,但其实,如果我们直接说,就是朱元璋建国就灭掉了元朝,这还有一点牵强,元朝的最后一个皇帝,比如元顺帝,他是自己从北京跑掉的,他跑到元上都,后来他病死在那里,他之后元朝的势力,蒙元势力退回到漠北,学术界称之为北元。

明初几次北伐,主要就是与这样一个北元力量作战,那么明军也取得了比较大的战果,基本上等于把它打散回部落状态,大概蒙古人分成三个部分,偏西边的,我们叫瓦剌,清代史料中会叫卫拉特,那么还有东边的一个比较少,一开始比较亲明朝,明朝给他们设了这三个机密卫所,称朵颜三卫也叫兀良哈。

正中间的,是自认为蒙元正统的鞑靼,实力比较强,所以永乐年间的北伐,几次都是围绕鞑靼展开的。摁下葫芦起了瓢,鞑靼被摁下去之后,瓦剌就强起来了。在经过马哈木、儿子托欢,和孙子也先三代人的努力,到也先的时代,瓦剌已经基本上把整个草原归到自己的势力之下了。不仅如此,也先还做了扩张,在西北方向对哈密和罕东左卫,发动了进攻,在东北方向对女真发动了进攻。

蒙古人和明朝人交际的地方,那么在明朝的西北方向,嘉峪关外明朝以哈密,还有所谓关西七卫,作为一个屏障,相当于自己的一个支撑,那么在东北方向,这个女真的努儿干都司部落是明朝的一个支撑。

而在正统14年,土木之变爆发之前,也先不仅几乎统一了草原,而且还正在剪除明朝的这两个支撑,甚至于他给女真各部落,还发出了一个文书,大概就是说,你们要记得之前是元朝皇帝的子民,要记得救恩。在这样一个情况看,就无论从战略形势上,似乎瓦剌甚至对明朝完成了一种在北方的半包围。

还有他的一种野心,他开始提到了元朝皇帝的事情,战争是不可能避免的。因为你很难会想象,也先这样一位草原民族政治家,在完成了蒙古部落的统一之后,会和明朝和平共处?他还完成了统一,还追思起了成吉思汗的事迹,他一定还会有下一步,所以战争的爆发,其实是一个综合的原因。

2

追慕父祖荣光

明朝和蒙古打仗,大仗小仗,中叶尤其之多,那么战争的问题在于,皇帝为何要亲征?有人会说明英宗的父亲,明宣宗朱瞻基和太爷爷永乐帝朱棣都是亲征的,所以明英宗追慕父祖的荣光。

还有另一种说法,清朝人编的明史说“罪责在王振”。明朝人编的《明宗实录》,也会反复的写王振胁迫皇帝亲征等等这样的说法,把锅甩到了王振的身上。当然王振肯定有责任,但我们把整个的过程给连贯下来,会发现问题,不能够只归结于这一个事情,我们还是用明朝自己官方的史料看,看战争爆发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

正统十四年,瓦剌这一次进攻明朝,不是从一个方向进攻,而是兵分四路东起辽东,西到甘肃,不可能是一个偶然的外交事件引发的,而是早有准备。其中最重要的是,也先亲自进攻大同和临近的宣府(今张家口宣化区)。明朝方面也得到了消息,向大同方向,派出了一个将领。

6月30日,进一步的前沿消息传来,这一天皇帝左顺门开晚朝,与群臣们加班商议。群臣们讨论的结果,就是派45000士兵增援大同和宣府。

但是7月11日,也先当天进攻大同,明朝参将吴浩出击,结果兵败阵亡。同日,宣府也遭到了进攻,明军也打的不顺利,消息立刻就传回到了北京,两地距离不远。

7月12日,那么朝廷再商议结论,就英宗决定要出兵,并且立刻下达了命令。到7月16日就出动了,它的转折点在于7月11号的这次败仗,明朝开始调兵遣将,结果最后打败了。

打败了之后,最高拍板人明英宗显然是生气了,你们不行,我行,我上。明英宗会有这样的一个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为什么?大家如果往前去看,比如他的太爷爷明承祖朱棣,后来要亲征,就是因为第一次时候是派齐国公邱福亲征,结果全军覆没,朱棣就很生气,我行我上还是我去。很难不去想明英宗,他不受到他父亲,还有太爷爷的启发。

7月14日,大臣们上了一个奏意,就说皇上千万别去,皇上给它驳回来,坚决要去,率领数十万人,带了一个月的干粮。那么明军有多少人?大部分史书记载的,是50万,但明实录、明史都没有讲清楚多少人,这么一个重要的事件,最后连参战兵力都没讲清楚。而50万这个数字的由来,最早追溯到景泰初年刘定之写的《否泰录》,就讲“官军私属五十万人”;也有另一种说法,有一个从土木之变兵败中逃回来的人,叫李贤,后来很著名的一个大臣。他说土木之战中就只有20万人。我们要分析一下,到底有多少人。

英宗在京的五军、神机、三千这三个营的官军,我们称之为叫三大营,是明代初年,京军的一个编制,它是明成祖朱棣亲征蒙古留下来的。那么到正统年间的时候,这50万大军逐渐从亲征军编制,变成了训练营编制。所以明英宗,就直接就把这50万人给带走了。那么满编的三大营确实是50万,但问题是它不是满编。在实行户役制下的明朝,当兵不是好差事,所以很多人想尽办法逃避兵役。

明初逃兵役非常严重,史料记载,就在正统14年打仗之前,明朝摸了一遍家底,全国本该有320多万人当兵,实际上只有160多万人,缺了50%。明军在之前的遭遇战中已经损失了一些兵力。算上去,明军的总兵力应该在25万左右,虽然被打了一个折扣25万,但是瓦剌的兵力,其实是很少的。学者普遍认为,瓦剌的总兵力可能是3万多人,而且土木堡之战,不可能投入3万多人,它要有迂回穿插包抄,3万多打25万。

明英宗想出去找人打仗,但是不知道人家在哪,所以他就从北京出发,25万人,浩浩荡荡,带了一个月的粮草,就和今天从北京出发,去居庸关旅游的路,去了现在张家口市的宣化区,那个地方叫宣府。宣府是明朝在长城防线上的,九个最重要的堡垒。大家可以想大堡垒,先去了宣府,没找到人,从宣府再接着去大同,到大同之后也没找到人,就回来了。

有很多材料记载说,就是这种战略上的盲动,我想其实不是盲动,因为看了一下日期,发现很有趣。他们出北京的时候,带了一个月的粮草,7月16日出的北京,8月1日到了大同,正好15天,粮食吃到一半了,你不回家干什么,所以当然你可以说,大同会有补给,会有什么,但是他的战略构想,就是从大同就回去了,那么在回去的过程中,就发生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

3

都赖王振

后来明朝人在检讨打败仗的原因,都赖宦官王振瞎指挥乱走路,当时其他的人就建议,说北边沿着长城走太危险,我们走南边走紫荆关,回北京这样绕开比较安全,大同的总兵郭登就提议走紫荆关,南面走比较安全,但是王振不听,王振不干。

王振是河北蔚州人,他想带着明英宗回自己家里耍耍威风,但是,从这张明代的驿站图中,我们意外的发现一点,从大同到紫金关,就是郭登建议的这条路,正好要路过蔚州,那王振何必不听呢?正常的思路应该是,郭登说大军不要沿原路走了,走紫金关吧,王振一想,正中下怀,心下大喜。

如果就这么走,那何必会有“王振不听”这一说法出现?这显示出,史书的记载可能另有隐情,想用一个谎去圆另一个谎,就会圆出问题。那实际上明军是怎么走的?我们把明英宗每一天去过的地方,给它连成一条线,也不对。假设北面沿着长城是北线,南面走紫金关是南线,那么按照这个讲法,应该是先走南线后转到北线。但是实际上把它连线之后,它基本上是北-南-北,这样来回辄来回辄。

王振在里面扮演了一个怂恿的角色,作为奴才,他也说不定是在替主子找借口。明英宗怂了,他就说我想让皇上去我家看看。明英宗又鼓起勇气了,他就说是皇上怕踩了我家的麦子,所以我们要北边走。

4

前哨战爆发

有史书记载,就是因为这样来回走,耽误时间,导致明军主力被瓦剌追上。来看一张地形图,最左上角的小红点点是宣府,已经有情报得到,也先亲率大军要过来了。

大家想一想,如果这个时候,明英宗真的是要跑,要么赶紧撒了欢的往北京跑,要么我就蹲在宣府不动,反正你啃不动我。但是明英宗不是,第二天,完全不在意,走了56里,第三天就走了20里路,折合今天10公里,微信步数2万步都不到。

大军走了一天,才走了不到两万步,他就停下来了,明明知道后面瓦剌追过来,他居然就停下来了,更神的是第三天,8月13日,大军正准备要出发了,突然情报传来说瓦剌已经进来了,可能要袭击大军的后卫。明英宗来精神了,咱不走了,就在这里等着,这完全不像一个逃命的样子。

明英宗蹲着不走的地方叫雷家站,正好是进入了山间的谷地河谷,换言之,就是他带着20万大军,在这里正好可以展开。那么很有可能是明英宗就是想打仗,所以他一路走走停停,一看到这里能打仗了,赖在这里不走了,就等着要和瓦剌打仗。

那么就爆发了双方的前哨战,明英宗很激动,就让殿后的后卫部队出击,后卫部队的领头侯号的恭顺侯,是从蒙古投降过来的悍将。大军出征以精兵殿后,结果恭顺候的部队战败,他自己也阵亡了。

消息传来之后,明英宗又下令,调动了四万人精锐部队去增援。结果这四万人在鹞儿岭全军覆没。两场遭遇战失败,死伤至少在五万人以上,显然是把明英宗的豪情壮志给打破了。本来想要和人家摆豁一场的,结果最精锐的部队,都被人家给全部消灭了。

这个时候,他开始吓破胆了,就拔营往北京方向跑,从中间的雷家站,往东边的土木堡-怀来方向跑,在这个过程中,就发生了土木堡之战。

5

土木堡之战

后代的史书,或者说后人在检讨的时候,又会讲一个问题,就是你干嘛要在土木堡这个地方停下来?你再往东边跑一点点,跑到怀来城就好了,怀来这个地方,过去是个明代的军制边城,你跑到怀来不就好了吗?那就是各种记载就讲不清楚了。

一般来说包括明史说的是王振很生气,所以要在土木堡要打一场,《明史纪事本末》记载,王振说他运输财产的辎重车还没有到,所以要等一等,在土木堡停一下。

《明英宗实录》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正当雷家站这个地方激战正酣,明英宗准备跑路的时候,在北边山谷口有个地方叫麻峪口,出现了瓦剌的骑兵,并且和明军发生了激烈的战斗,说明当瓦剌的部队在从后卫追到明军的后卫时,同时还有骑兵迂回包抄,从两翼过去了。

从地图上看出,它已经迂回到明军的后方了,加上瓦剌是骑兵,明军又是以步兵为主,很有可能出现一个事情,就是明英宗还没跑到土木堡,甚至还没跑到怀来,瓦剌的迂回部队,就已经先跑到怀来了。你可以讲一个问题,先跑到怀来,也不怕怀来有守军,刚才不说了他一个卫吗?有5000多人,稍微支撑一下也行,反正瓦剌一共就三万人。

我们会看到更有意思的材料,在这场整个战争结束之后,明军方面反思,为什么我们会出现这样战败,有一个人叫叶盛,说都怪当年都怪独石、马营等等这样地方的人,他们不战而退,就跑掉了,所以才导致了失败。

他是一家之言,那么景泰年间,主持朝政的兵部尚书于谦,也是这么认为的,这是一个权威定性。他说当时打仗的时候,独石、永宁等等11个城,不战而溃,自己就跑掉了,所以导致了“虏寇”,就是瓦剌的骑兵,如入无人之地,随便去。

为了这件事情,景泰年间就惩处了一大批不战而溃,弃城而亡逃的武官,其中就有守备怀来署都指挥康能等等一帮人。换言之,明英宗还没跑到土木堡,这帮人就自己先跑了。那么你可以想象,当瓦剌的骑兵,已经迂回过去,抢在了明英宗的前面,而怀来又是一座空城的情况下,明英宗怎么可能进城,你就算进了城里面,恐怕都已经是瓦剌在里面瓮中捉鳖等好了。

在怀来失守的情况下,明军在土木堡扎营,恐怕是一个迫于无奈的选择。英宗实录里还记载,土木堡这个地方地势比较高,所以没有水,挖井挖不出水,但是外面有一条河,而明军到的时候,河的取水口已经先被瓦剌的骑兵给占住了。

那么更有可能是他一路跑,跑到这里实在跑不动了,就被人给摁住了,摁住之后,这就发生了这样一场战斗。网上现在形容这种战争的时候,有很多段子,大家也会觉得,那么瓦剌方面最多投入三万人,明军这个时候,就算前面战败了,25万人出来,前面遭遇战失败了,也得有个小20万人,就是20万头猪,三万人一时半会也抓不完,但是这个战争怎么开启的,史书中记载非常有意思,就是都能少讲就少讲,能不讲就不讲,尽量不要讲。

所以就让人很奇怪,就没有发生一种热血的殊死搏斗吗?英宗实录的记载:大军一动就乱了,一乱了就败了。以前有个从土木堡逃出来的人,他记载倒是蛮有趣的:明军实在已经渴了两天了,就在土木堡这个地方被人围困了两天。

在这种情况下,瓦剌方面可能使了诈,明军大部队一下子,都跑到这个河边想去喝水,结果就在这个过程之中,大军阵型一乱,一帮人涌着去喝水,瓦剌的骑兵就冲杀过来了,明史纪事本末记载的很精彩,叫做“铁骑蹂阵而入,奋长刀以砍大军。”以前记载的就是,明军就是竟无一人与斗。大家要么就盔甲一脱等死,要么就是这四处乱跑,很不堪。

后来这个事情结束之后,明朝使臣杨善出使瓦剌,瓦剌人就问他,说当年我们在土木堡打仗的时候,你们南朝兵好奇怪,大家兵刃交接都很紧张,结果你们的人把盔甲一脱,哪有这种打仗的方法?当然杨善他口才很好,他就给人家怼回去了。但这也告诉我们,确实战争就是以这种非常不堪的情况收尾的。也就映示了为什么几十万大军会一战而溃。

6

不堪论往事

关于战争的最后一幕,就是明军到底死了多少人?为了证明土木之变,在历史上一个转折的作用,大部分材料中都会说全军覆没,但应该全军覆没不至于,比如李贤说死者三分之一伤者居半,还有三万人瓦剌,真的要把20多万人都杀光,刀都能砍刃。

土木之战结束后一个月,明军就细细的收罗了。打扫战场。打扫出了很多东西。如果说是20万人全军覆没的话,哪怕剩下十分之一,也得有两万顶了,你瓦剌三万人,他不可能一人扛五个甲在身上走,那他也别走了是吧,马就扛住了,所以我们一般认为,可能死者大概在三万人是比较合适的,受伤的可能会比较多,但是整个军心都打溃退了。在土木之战结束之后,明朝在土木堡建立一个大的显宗祠,显宗祠留了一个楹联:

故老尚余哀兵溃不堪论往事,诸公应自慰君存何必问微躯。

最后一个部分,就是明英宗坐牢的这一个过程。明英宗在被俘之后,在瓦剌当了一年的俘虏,他这一年当俘虏,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我们如果去看史书中的记载,会有完全不同的记载,而且同样的人他记载都不同。

比如说都是明朝派到瓦剌的使臣,见到明英宗。有一个叫李实的,回来说明英宗不怎么样,席地而寝,就牛车一辆马一匹,然后每五天,瓦剌给他提供牛羊各一只,搞的明英宗很饿,见到李实就问,你带米了没有,给我一点你带衣服了没有,给我一点。李实说我哪带这玩意了,就把我随身穿的衣服给你吧,李实还恶心了明英宗一顿,陛下你当年锦衣玉食,今天这样是不是活该。

还有一个使者叫杨善,政治觉悟就比较高,说明英宗在瓦剌过得可好了。瓦剌每次看到他都说:“我人臣也,何敢与天子抗礼。”动不动就喜欢致个敬等等。明英宗在被俘期间,还有随从,其中有两个人留下来了记录。一个叫锦衣卫校卫袁彬。

他说,明英宗在瓦剌期间,也先每两日进羊一只,七日进牛一只,逢五、逢七、逢十做一次筵席,然后给这给那,派人来照顾,要么坐行营,要么坐暖车,要么乘马。中间遇到人了,大家都在马上叩头随路敬东西,然后也先还要召集众位首领们给他设宴。也先亲自唱歌,其他首领跪着敬酒。我每每看到这段材料,我都感觉穿越到了,后来康熙皇帝去见蒙古王公的场景。你很难想象,他居然当俘虏,是这么个场景。

还有一个随从是个归降明朝的蒙古人,叫哈铭,后来赐新改名叫杨铭。他的记载就坏了,觉悟性不够。他说,天太冷了,给明英宗冻得够呛。他会说蒙语,就跑去弄了一辆车,搞了一个骆驼,让明英宗蹲在车里,拿个骆驼挡挡风,凑合过去了。好不容易明朝使臣弄来点衣服,明英宗还没高兴一下,立刻就被其他蒙古人给抢走了。就这样的一些过程,我们会有一种感觉,就是史书中在,这些材料我们今天都能看到,那么毫无疑问,明朝的史官和清朝的史官也能看得到,那么史官看到这些材料,即便他们不轻信于任何一方他们也有必要间相取舍来讨论问题。

明朝的官修史书明实录的记载,也先听说车驾来,抓住明英宗特别的激动,致礼甚恭。然后后面到了草原之后,大家都赶紧跪着去迎接他。到清朝的时候,大家都说,“清朝喜欢抹黑明朝,清朝编明史的目的就是抹黑明朝。”你看清朝编明史的时候,他有没有把这个事情给抹出来。不仅没抹,还加了一笔:

致礼甚恭时时杀羊马置酒为寿,稽首行君臣礼。——《明史》

好像也先在动不动见到明英宗,就喜欢给人磕头。他修明史,不但没有抹黑明朝,可能还觉得明朝抹白的还不太够,我再帮你抹一笔。当然其中原因很复杂。明朝人抹白,也不完全只是一个为尊者讳替君上遮掩的过程。

那么清朝的利益动机就更加复杂了,比如利益动机,清朝边修明史的过程之中,它也要考虑到它的这个皇权,法统是传承于明朝。虽然它是一个少数民族王朝,它要承认明朝皇帝的地位,而且要维护明朝皇帝的脸面,如果明朝皇帝太丢脸了,对清朝皇帝来说,也不是一件很长脸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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