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平安夜里，美国股市延续了之前一周的跌势。三大股指跌幅均超过2%，其中标准普尔500指数正式跌入了技术性熊市。美股近期的波动与一系列事件有关，包括美联储年内第四次加息、“政府关门”危机等，但其中最重要的因素还是特朗普有意开除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引发的风波。这一事件余波未了，很可能给特朗普的执政带来不亚于“通俄门”的冲击。

在经历这一番“折腾”之后，美国在金融领域称霸全球的重要武器——美元体系的根基也正被触动。

解雇鲍威尔，特朗普认为他可以

现任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是特朗普自己的选择。2017年底，特朗普打破传统不再支持前任美联储主席耶伦完成第二个任期，任命了有共和党背景的鲍威尔取而代之。特朗普希望借此增加对美联储货币政策的影响，辅佐其经济政策。

但是，鲍威尔上任后并没有理会特朗普的诸多抱怨，继续按计划推进加息、缩表等回收流动性的政策，这造成了鲍威尔与特朗普之间的矛盾。年底美联储第四次加息之前，特朗普曾经多次在推特山隔空喊话，警告美联储不要继续加息，但这并未改变鲍威尔的决心。

加息后，两人矛盾的性质发生变化。22日，有美国媒体爆出特朗普正在询问幕僚是否有权解雇鲍威尔，此事马上成为了美国国内的焦点。为了平息舆论，白宫发言人、财长姆努钦先后公开就此澄清，表态特朗普无意解雇鲍威尔。但是，特朗普并未就此善罢甘休。平安夜里，特朗普再次就美联储发布推文，称“美联储是当前美国经济的唯一问题”。这再次加剧了市场对于特朗普会直接干预美联储决策的担忧，引发了市场的剧烈抛售。

在特朗普看来，作为美国总统，他有权就美国政府的人事做出任何决定。上任至今，特朗普已经开除了多个阁员，包括国务卿蒂勒森、司法部长塞申斯等。但在外界看来，美联储是一个类似于最高法院的独立机构，虽然总统有权提名理事和主席人选，但无权解除任何一人职位。

在法律层面上，美联储留下了一个含糊的例外规定，即总统虽然不能直接解除美联储主席职位，但可在“特定原因下”缩短美联储理事的任期。这意味着总统理论上可以通过缩短美联储主席任期的方式逼迫其辞职。这一例外条款的存在使得此事仍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

特朗普正在触动美元体系根基

外界看来，美联储年底的第四次加息确实出人意料，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美国资本市场的快速出清，消灭了大量财富。作为总统，特朗普介入美联储的矫枉过正在情理之中。然而，特朗普并没有理解美联储为何要机械地执行加息计划。特朗普的干预行为正在损害美联储及美元的根本信誉，很可能遭到美国政治“幕后力量”的反弹。

首先，美联储的根本目的是避免金融灾难，并非服务于总统的经济政策。美联储诞生于上世纪初的美国银行业危机，避免重蹈覆辙是其成立原因。历史上，美联储经常在金融过热时“泼冷水”，阻止金融过热转变为系统性风险。“泼冷水”的行为必然会导致一些资产泡沫的破裂，但也会让风险也得到及时有效的释放。

其次，控制通胀是美联储的核心要义之一。控制通胀有两重含义。其一，通胀关系到基本民生保障，通胀失控将很可能导致社会动荡，进而对经济发展造成负面的反作用。其二，通胀上升具有滞后性，如果美联储不能早期干预，通胀很可能快速失控，届时美联储必须采取快速加息的方式应对，从而造成经济的剧烈波动。

最后，履行合理的加息标准是美联储维护美元价值的有效做法。美联储通过设定通胀目标调整利率政策的做法源于里根时期的美联储主席沃尔克，并由前主席格林斯潘具体设定为通胀2%。沃尔克时期，美国面临着两位数的通胀和美元地位的动摇，他采取了快速加息的做法重塑了美元的信誉。格林斯潘、伯南克、耶伦等数任美联储主席也维持着这一标准，使得美元在冷战后维持着相对稳定的币值。沃尔克认为，通胀2%只是一个理论上的标准，并且让美联储陷入了一种两难境地。如果美联储试图改变标准，就会削减美联储承诺的信用，从而引发市场猜疑及恐慌。

当前的情况与沃尔克的预料完全一致。特朗普的目标不在撤换美联储主席，而在希望改变美联储货币政策的通胀标准，给资本市场留下更大的泡沫空间。这种做法虽然能够造福少数投机者，但会增加美国下一次金融灾难的破坏性，并且让世界各国重新思考美元的币值。这种危险的策略很可能会影响一些美国“真正的大人物”的利益，使他们改变对特朗普的“小打小闹”的看法。（文/李峥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