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 中外管理杂志（ID:zwgl1991）

2018年12月1日，有两件事将会载入史册。一是华为CFO孟晚舟在加拿大过境被捕。此事发酵至今。同日，美国华裔科学家、斯坦福大学终身教授张首晟先生突然自杀，也被广泛热议。

除了阴谋论，张首晟去世之所以引起人们的关注，在于两点：一是他是最有希望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华裔世界级科学家；二是近年来张首晟在区块链领域引领前沿，并作为丹华资本创始人，投资了众多项目。

然而，这位一向乐观激情，热爱生活，勇于探索和发现美好的天才张首晟，为何早早陨落呢？为何200年前的英国皇家学会成就了那么多永远改变世界的科学家，而当下我们就不行呢？他的职业发展之路对职场精英们有何启迪呢？

01

目标多元，分身乏术——焦虑！

“张首晟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只是时间问题。”他的恩师、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教授曾言之凿凿。如果张首晟专注科研，以他的实力及科学贡献，拿诺贝尔物理学奖确实只是迟早的事。但是张首晟没有按此路走下去。

那么，是什么导致张首晟偏离了科研人生，走出了职业多元的不归路呢？

论科研，张首晟曾牛到让别人无法活

张首晟，是初二就参加高考，并考入复旦的大学生；17岁公派德国，3年就修完了5年的课程——瞧瞧，这可是德国大学的课程；32岁他就成为斯坦福大学的终身教授。这聪明和荣誉，简直让别人没法活了！2006年，他领导的团队成功预言了二维拓扑绝缘体中的量子自旋霍尔效应，并于2008年提出了在拓扑绝缘体中引入磁性，实现量子反常霍尔效应的可能性。5年后，他的中国实验团队首次观测到量子反常霍尔效应。基于他对拓扑绝缘体和量子自旋霍尔效应的开创性研究，他获得了除诺贝尔奖之外几乎所有的重量级科学奖项。在整个物理学界历经80年的探索之后，张首晟和他团队终于发现了天使粒子。

嫌科研不过瘾，爱上培养学生

张首晟早年认为最伟大的境界是给后人留下什么。他在一次采访中提到：“这些数学家和物理学家们，他们为整个人类贡献了非常有用的理论和见解，使大家能看到宇宙的美妙，这正是我要追求的人生境界。从此之后，我开始专心研究理论物理。”但后来他发生了转向。他曾对老师杨振宁说：“我能够超过你的地方，是我培养的学生比你培养的学生优秀。”后来他不仅只是做科学研究，而且还广泛教授弟子。至今他已培养了25位在世界各地知名高校任职的教授！而这，必然要耗费他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跨界苦恼：管人比管宇宙还麻烦

如果说培养大量学生对科研人员来讲还不算太偏离，那么，自信满满的张首晟却干了一件与科研胜任能力模型完全相反的工作：管理风投团队。

2013年9月，张首晟创立了丹华资本。时至今日，丹华资本仅在区块链领域就投资了42个项目，在AI、AR/VR、大数据等领域也进行了布局。

如此多的投资项目，作为创始人张首晟该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要知道，从事风投的，都是绝顶聪明的人精！这是一帮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一方面要防范风险，另一方面要争取最大利益，这是风险投资人的日常行为习惯。于是，他们对待个人的利益和风险也是这种模式。张首晟要管理这样一帮人精，谈何容易？能省心吗？据传，他的部分成员消费着他的名声为自己谋利，这就是管理投资人团队的麻烦。管人，是天下最耗神费力的。张首晟可以攻克自然科学难关，但揣摩不透人心。因为人心比宇宙还难测。你说他能不焦虑吗？

跨界逻辑：无所不能的通才冲动

张首晟一直崇拜美国开国团队里的本杰明·富兰克林。富兰克林除了是科学家，还是政治家、企业家、外交家、作家。“这使我深深感到一位科学家应该有更高的社会责任，应该把自己的科学发现变成造福于人类的发明，并且通过企业让它成为真正造福于人类的科技产品。”他曾在一次演讲中说。而且，张首晟在很多场合都打过一个比方：如果把人类的知识比作一棵树，那么每一个学科都是这棵树上的分支。随着它们的日益发展，每个学科都越来越专，却也容易彼此远离，这就需要我们在研究的时候能看到根的所在，找到知识的共通性，并以此来启发指导我们的研究。换句话讲，他认为这个时代缺少跨界的人才。所以，过去一路顺风顺水的他有了新的志向：跨界投资。

跨界失败：此一时非彼一时

在科学拓荒时期，不仅是富兰克林在诸多领域成为引领者，而且那个时代的科学家大多都是这“家”和那“家”，一大堆荣誉头衔，为什么？因为，在几百年前的科学拓荒期，只要足够聪明、勤奋、努力地在科学的田野里耕耘，不难赢得带“家”的一堆头衔。就连天赋一般的波义耳，靠着勤奋，不仅成为化学学科的奠基人，而且还是物理学家。然而，科学发展至今天，即便你十分勤奋努力，天赋聪明，方向选对，且深耕细作，也才有可能在某一个领域获得那么一点点的突破、成就和荣誉。张首晟想效仿富兰克林，成为科学家、企业家等等N个家，是不现实的。

没有出口：风轻云淡加重焦虑

加重张首晟焦虑的还有一个因素，就是表面上的风轻云淡。其实这是内心焦虑的掩盖，还不如发泄一下。因为掩盖本身又要耗神费力，必然加重焦虑。

02

大国博弈，情怀被抑——郁闷！

人的三观大多都形成在青春期。张首晟也不例外。

梦想“与人类文明同在”

1979年，张首晟被公派到德国攻读理论物理。一次他到哥廷根大学城的墓地，那里埋葬了在当地工作过的伟大科学家。张首晟说：“我看到每个墓碑上除了他们的名字和生平，还有一个他们发明的公式，都是简洁而美丽的。就是在那时，我觉得他们虽然都去世了，但直到人类文明的终结，他们仍然存在。从那以后，我人生的路就没有再改变过。”当时非常迷茫的他，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的航向——让自己与人类的文明同在！这是多么崇高和伟大的理想！

张首晟最初把理论物理研究作为事业时，就选择完成爱因斯坦未竟之事：爱因斯坦希望把世界上四种力——引力、电磁力、弱相互作用力、强相互作用力能够统一成一种力，但是他至死都没做到。张首晟想替他完成。正是由于有这种超强的雄心，他拜师于杨振宁，找到了着力点-凝聚态，经过孜孜以求的努力，攻下了物理科学领域的诸多难关，获得了一项又一项殊荣。

心有人类，国界不存。有了与人类文明同在的梦想后，国界在张首晟看来都是狭隘的。因此，张首晟把自己的理想放在了全球范围和人类发展的时间轴上。一有机会做事，便积极投身。2009年，中国需要由科技创新推动发展，张首晟入选“千人计划”，被清华特聘为教授。2013年成为中科院外籍院士。在2017年获得了国家国际科技合作奖。他还在在上海科大建立前沿科技研究院，承载他的美好梦想。

单纯情怀，遭遇国利壁垒

张首晟认为互联网时代，中美将是两大重量级市场。他因此将创办的公司取名“丹华”，“丹”代表斯坦福，“华”代表中国。他曾表示，希望自己把斯坦福最优秀的新发明，和中国紧密结合在一起。这是心怀人类的科学家的单纯情怀。

当然，在中美友好时，张首晟就是宝贝儿，是中美友谊的使者。当两国还没翻脸时，这些行为也无大碍。但是，一旦中美两国陷入博弈，这些桥梁就是通敌的罪证！2018年11月20日，美国政府的《301调查报告》中，曾点名丹华资本。张首晟内心的郁闷可想而知。因为面对美国政府的点名，他的跨国界规划都会搁浅，投资会受到冲击，甚至还有更严重的麻烦与危机。

03

投资崩盘，精神崩塌——幻灭！

2013年9月，张首晟和他在斯坦福大学的应用物理学博士谷安佳联合创立了丹华资本，主要关注人工智能、大数据、医疗健康、企业级应用、区块链等领域，投资创业阶段，以及成长期的公司。从此，张首晟的职业道路彻底变轨。

慨然跨界

张首晟为啥做风险投资？首先，成立丹华资本前，张首晟作为天使投资人已成功投资了VMware。5年后，VMware市值已超过500亿美元，给张首晟带来了上百倍的回报。张首晟深受鼓舞，自我认为选项目准。其次，张首晟与国内多个大学合作中发现，虽然国内商业模式有很多创新，但真正技术上的创新仍然不够。他认为问题在于跨界工作没有做好。“科学家有优秀的发明，但是不懂创业和投资。相反来讲，投资者受到金融领域的教育，不太能判断哪些是最优秀的科技项目。”他建立丹华的初衷，是打通两个桥梁：一是把前沿科技和投资结合在一起，二是把中国和美国结合在一起。

前景无限

2017年，张首晟在接受采访时说道：中国八成以上的知名互联网公司都投资了丹华。“丹华资本从创立初期资产规模的2000万美元，已经发展到资产规模接近1亿美元，接下来将有3亿美元的资金投入，此外还将在国内募集10亿人民币。”其自信和自豪跃然。

2018年，张首晟为区块链做了多次演讲。他认为未来区块链必然会掀起下一轮互联网革命。截至目前，丹华资本已投资区块链项目共42个，其中已上交易所进行流通的有15个。2018年2月22日，张首晟担任美图公司独立非执行董事，提名委员会及薪酬委员会成员。美图对区块链技术关注已久，当年正式涉足区块链。

投资崩盘

然而，红火的区块链在2018年却迎来寒冬。10月，区块链项目破发已随处可见，机构投资者入不敷出，甚至一些区块链行业到了欠薪的地步。以历史最高价和当前价计算，基于量子链发行的项目菩提Bodhi，最大跌幅高达98.1%，15个项目的平均跌幅为92%。

尽管12月7日，丹华资本声称丹华在区块链的投资占比非常小，且已经退出大部分。但背后的实际情况，估计无人晓得。再加上，事实上成为区块链基础的比特币更是崩得一塌糊涂。这背后，丹华资本或张首晟本人究竟亏损了多少，估计没人能说得清。

赌盘承压

投资和赌博，本质是一样的，都会上瘾，只是毒性大小而已。估计张首晟在跨界进入投资领域时，做梦也没想到会深陷投资赌场。因此，作为一名科学家，一边带着众多学生，一边带着投资团队，管理着无数投资项目，面临着政府的恶意调查，同时投资又崩盘和巨亏，谁能承受这样的心理打击？2015年股灾发生时有多少投资精英跳楼，谁做过准确统计？那么同样作为精英的张首晟，如果同时面临着如此多的压力，能承受得了吗？

幻灭绝望

精英投资人在投资崩盘时，承受的不仅仅是亏损压力，更重要的是幻灭。

像张首晟们这种顶级聪明人，一路顺风顺水，得风得雨，试想连依靠技术来改变世界，他都不屑！张首晟坦陈：“现在的学生最关心的是改变世界，这样的提法太务实了。真正改变世界的，应该是通过思想改变世界。”

瞧瞧，张首晟崇尚的是通过思想来改变世界，这是何等自信。这样自信爆棚的人，百思不得其解区块链怎么会暴跌？币圈又怎么会崩盘？在顶级聪明人的逻辑里，失败只是蠢者的专利，与他们无关。像他这样的天才，因自以为认知了世界的本质及规律，拥抱的必须是成功。所以，币圈崩盘，投资巨亏，颠覆了他原有的心智，和他心目中的世界运行逻辑。对他来讲，这是件超级耻辱的事情。阳光明媚的世界消失了，陡然之间被带入黑暗至刻的另一世界。这个墨黑的世界不是他们生存的地方，干脆离开这个世界算了。所以，他悄悄地以自己的方式离开了。

其实，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还在以自我的方式运行。只是张首晟由于太优秀，太卓越，过往只是在鲜花、掌声、荣誉、成功的色彩堆砌修饰好的空间里生存，领略的只是太阳的光辉，没有见过光辉背后还有无数人的失败和痛苦。所以，他无法忍受了，告别俗世，去他们那精彩的世界。

04

阴阳界上的回望与不甘

张首晟弃世的过程，哪怕只短暂的几秒钟，也是行走在阴阳界上。阴阳界上的人，大多会回望人生。坠落中的张首晟肯定心有不甘。不甘的不仅是没获得诺贝尔奖，还有没能实现自己追求的人生境界——量子平行人生。他曾公开表示：“这个真正完美的世界是一个量子的世界。就是量子的一个粒子，也可以百分之百平行做两件事情。量子的世界是平行的，我想我的人生也可以达到这种境界。”他确实在一心多用。但可惜，一切并不如愿。

张首晟先生，你已经非常了不起了！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生，有遗憾才是正常的。

张首晟先生，请问天堂的世界，真的很完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