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金融报记者 齐琦2018-11-15

原标题：苹果市值跌掉5个小米，背后有这个国家央行的影子？

美国当地时间11月13日，高盛在最新研报中同时下调了苹果的股票目标价、2019财年iPhone销量及营收预期，将苹果股票评级设定为“中性”。

当日，苹果公司股价在前一日大跌逾5%后，续跌1%，收报192.23美元，与超过230美元的高光时刻相比，已累计下跌16.88%，市值蒸发超1800亿美元，这超过了整个中国平安在A股的市值，也相当于近5个小米集团的市值。

苹果跌落神坛，或许说明了在宣布要“隐藏”手机具体销量后，反而激化了市场对其真实销售情况的担忧；又或许是果粉不买账、供应商不接盘、评级遭下调等一系列厄运后的连锁反应；此外，市场上还有这样一种声音：苹果股价大跌的背后，有瑞士央行的影子。

瑞士央行，也就是瑞士国家银行(SNB)，其实也是苹果的股东。

而根据近日瑞士央行发布的最新13-F文件(以下简称“文件”)，其在三季度出售了价值70亿美元的股票，其中就包括110万股苹果公司。

抛售是暴跌的幕后黑手，这是华尔街讲的故事。

而瑞士央行讲的故事，则是另外一个版本。

事实上，苹果公司多年来都是瑞士央行的第一重仓股。瑞士央行曾豪掷11亿美元爆买苹果股票，震惊市场。在这家央行亲自下场炒股的投资履历中，对苹果股票的持仓规模曾接近30亿美元，可谓是为苹果的万亿美元霸业添过砖加过瓦。相比之下，此次抛售的110万股只是皮毛，且苹果作为瑞士央行第一重仓股的地位并未动摇。

瑞士央行与苹果的因缘，只是央行下场“炒股”的一个缩影。为支撑股市，日本央行也大量持有股票ETF，目前价值为22.4万亿日元。

各国央行为何热衷“炒股”?目前收益如何?对市场有何影响?让我们一一道来。

原因一：调控汇率

作为少数亲自下场“炒股”的央行，瑞士央行从2010年三季度开始投资股票，目前持有各国股票总价值逾1672亿美元，占其全部投资的21%，其中半数以上是美股持仓。

瑞士央行拥有美国前5大科技巨头公司FAANG(脸书、亚马逊、苹果、奈飞、谷歌母公司Alphebet)以及多数美国药厂的股票，截至2018年二季度，瑞士央行美股总持仓市值近875亿美元，约占其外汇总资产的10%。

上海国际金融与经济研究院研究员曹啸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瑞士央行“炒股”的目的不在于赚钱，而在于通过投资美股，对其外汇储备资产组合进行调整，进而调控汇率。随着瑞郎资产升值，瑞郎负债价值也在增加，同时也会导致瑞士企业出口竞争力降低。而投资美股可以推动美股上涨，有利于美元升值，从而调贬瑞郎，实现其汇率调控目标。

“瑞士央行投资股票市场令其投资组合具有多样性，有助于抵消债券市场的不稳定性。”瑞银的经济学家Alessandro Bee表示。据路透社报道，瑞士央行的投资组合是21%股票持仓、68%的政府债券储备和12%的其他债券储备。

原因二：维稳金融系统

另外一个投资股票市场且持股规模可与瑞士央行比肩的是日本央行。

但与瑞士央行配置国外股票不同，日本央行是通过ETF，来购买日本本国股票。

2010年，日本央行开始购买ETF，进入股市。

2013年，黑田东彦担任日本央行行长，开始实施大规模货币宽松政策，通过进一步投资本国股票市场等大规模刺激措施来振兴经济;2016年，日本央行持仓本国蓝筹股的规模超过了全球大型基金公司贝莱德和基金管理公司Vanguard Group。

截至目前，日本央行资产高达553.6万亿日元(4.87万亿美元)，成为继瑞士央行之后全球第二家资产规模超过本国GDP的央行，在七国集团(G7)中则是首家。而在日本央行的资产中，为支撑股市而持有的股票ETF价值为22.4万亿日元。

FXTM富拓中国市场分析师刘敏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日本通过本国ETF购买日本股票的主要目的是稳定本国金融体系。日本经济20年的疲软，决定了央行的首要任务是在维持本国金融稳定的基础上，刺激经济发展。日本央行持有的股票ETF一方面向市场注入流动性，刺激本国消费增长，另一方面有助于稳定日本企业的估值。

利好股市

央行“炒股”，对股市来说是有利可图的。

10月以来，美股大跌，其中科技股领跌。美国科技巨头FAANG纷纷披露了2018年三季度财报，但普遍业绩增长乏力，FAANG的空仓规模也因此不断刷新纪录。

在市场达到峰值时，瑞士央行高位出售所持有的美国科技公司股票，其中包括110万股苹果公司、4.4万股亚马逊、8.3万股Alphabet、29.6万股脸书等。因此，一些市场人士怀疑，瑞士央行是10月美股大跌的催化剂。

而上海财经大学国际金融系主任奚君羊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瑞士央行减持美股，并不是美股下跌的导火索。美股在9月20日至11月1日间蒸发近2万亿市值，相比之下，瑞士央行卖出的70亿美元只是杯水车薪。

奚君羊认为，瑞士央行因本国股票市场不发达，而选择较成熟的美股市场，对美股来说其实是利好。各国央行对于股票资产的持有多是长期性的，而卖出是阶段性的，相当于一个稳定的投资机构，因此长期来看，瑞士央行购买美股可以增加美国股市需求，从而推动美股。

同样，日本央行通过本国ETF购买日本股票，也可以推动日股。据统计，日本央行加仓ETF的情况绝大多数都发生在日股下跌时，起到了一定救市作用。

曹啸告诉《国际金融报》记者，日本央行入市持仓在本质上是一种量化宽松的政策。当股市下跌、流动性不足时，日本央行针对股票市场投放了流动性。加之央行出手持仓，对市场情绪和信心有很大影响，可以起到支撑股价的作用。

奚君羊表示，日本央行持股增加了本国股市需求，可以起到鼓励本国投资者参与投资的作用，从而提振本国股市。且日本央行了解本国情况，信息来源广泛，相比于投资国外股票时因信息不对称而导致投资决策错误，风险会更小。

风险不可避

目前来看，央行“炒股”确有收益。

今年三季度，瑞士央行持有的美国上市公司股份总市值增加了超过20亿美元，其中大部分来自于股票自身价格升值，并从抛售中获得了超过10亿美元的股息。去年，瑞士央行通过股票投资，利润达540亿瑞士法郎。

奚君羊表示，股票是长期收益高的资产，投资股票市场使央行资产最大程度上保值增值。

但股市的高收益、高风险，对于所有投资者一视同仁，央行也没有“特权”。

刘敏告诉记者，央行投资外国股票，对汇率的影响类似于持有外国国债，其功效都是平衡国际收支、稳定汇率，只不过，股票波动更大，从控制风险的角度决定了股票所持有规模不及国债。

奚君羊也表示，央行投资股市也有一定的风险，需要防范股市走熊以及选股不当的风险。

对于日本央行来说，尽管市场上的多头欢迎日本央行购买ETF所带来的正面效应，但也有反对者认为，央行此举人为推升了股票估值，不利于改善公司治理。瑞穗证券首席经济学家Yasunari Ueno批评日本央行买入股票，“这扭曲了股价，并且日本央行身为股东的存在感如果进一步增加，会影响企业经营”。

国投安信期货首席经济学家陈江涛在接受《国际金融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央行买风险资产是为私人部门增信，如果央行直接买权益类资产，则有中央政府干预私人部门经营的嫌疑。

陈江涛表示，对于日本经济而言，日本央行购买ETF使得日本股市以及ETF的持有过分集中，在买入时投资者能够预测到央行的操作思路，未来在退出时也会由于流动性的原因出现较大幅度的波动。一旦日本央行由于政策的两难不得不收缩资产负债表，大幅的波动可能会造成日本央行的亏损。

增加央行被动性

不少投资者认为，黑田东彦的宽松政策正接近极限，SMBC日兴证券分析师末泽豪谦称，日本央行的政策明显无法持续，一旦遇到紧急状况，日本央行将没有办法再融通政府债券。

刘敏也表示，日本央行继续通过ETF投资日本股市，将会增加政府负担，并掩盖市场本身的发展规律及活力。尤其是在经济目标始终未能达成的情况下，将对风险情绪带来不安的影响，增加了央行的被动性，令何时退出量化宽松也成为一个难题。

Columbia Threadneedle Investments资产业务全球负责人Toby Nangle和前英国央行高级顾问Anthony Yates都预计，假设当前QQE(日本“负利率”的货币政策)项目的购入股票节奏不改变，日本央行在2022年至2026年持有的市场份额最高将达到10%。

奚君羊告诉记者，央行通常承担着国家宏观经济调控与管理的责任，若同时参与投资和调控就会出现冲突。在大部分国家，央行不能直接投资于股票市场，而要像美联储、欧洲央行一样，通过购买债券提振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