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鸿评论  宋鸿兵观天下

文 | 鸿评论

贸易战僵持时刻，习主席突然视察了稀土资源企业。

5月20日，习近平总书记赴江西考察调研行。第一站就来到赣州市的江西金力永磁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了解考察企业生产经营和赣州市稀土产业发展情况。

5月21日、22日，稀土磁材板块全线领涨，多只股票涨停。稀土指数也直线跳涨，创下2015年以来新高。

有记者在外交部新闻发布会上问道：中国是否考虑限制稀土出口来反制美国？外交部回应：不要过多联想。

我们不好揣测在这个时间视察稀土产业是否真的只是“偶然”，但却可以从客观角度分析：稀土是否可能作为制约美国的筹码？

从稀土的重要性上来说，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早在1992年，邓小平就说过：“中东有石油，中国有稀土。”这句话是对稀土产业对中国及世界重要性的最好总结。

稀土是17种镧系元素的总称，在现代工业体系中具有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稀土因其独特的物理化学性质，广泛应用于新能源、新材料、节能环保、航空航天、电子信息等领域，有“工业维生素”、“工业黄金”、“新材料之母”等称号。

虽然稀土元素在地壳中的总含量并不低，但却不易富集成矿，具有经济开采价值的稀土资源量很少，且地理分布很不均匀。

而中国是世界稀土资源较为丰富的国家，稀土资源储量、开采量、出口量均位居世界首位。中国稀土储量约占世界总量的42%，2017年产量占全球总量的81%，在过去10年中供应了全球稀土市场需求的90%以上，一度超过97%。且中国是唯一能够提供全部17种稀土金属的国家，在军事用途突出的重稀土领域中国也占有更多的份额。

今天的中国稀土产业已是世界一流，最大的优势在于分离提纯技术先进、效率高、成本低。但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却很是艰难。

20世纪90年代以前，中国稀土生产工艺和技术还十分落后。发达国家当时把稀土生产技术作为机密对中国封锁，使中国只能出口稀土原矿，送到美法日等国家深加工后，再高价返销中国。

打破发达国家技术垄断的是中国科学院的徐光宪院士。1975年，他刻苦攻关提出了串级萃取理论，实现了稀土分离技术的重大突破。但早期粗放式发展带来了很大的问题。新的生产工艺在计划体制下没有专利保护，地方企业和私营企业纷纷掌握提炼技术后纷纷涌入稀土开采行业。再加上当时中国政府尚未意识到稀土资源的重要性和战略性，一度把稀土出口作为获取外汇的主要来源。

这些原因共同导致我国稀土市场的发展一度极其混乱。国内稀土开采产能严重过剩，非法开采者私挖滥采、资源过度开发，造成严重的资源浪费和生态破坏。“黑稀土”泛滥导致稀土行业长期处于供大于求的状态，至2005年，中国稀土生产能力达到20万吨，超过世界年工业需求量的一倍，年出口量比1990年翻了九倍，但价格却下跌了55%以上。贵重的稀土资源被卖成了“白菜价”。

2011年开始，国家加强稀土出口配额管理，同时加强稀土“打黑”和整合6大稀土集团。政策端的发力有效地规范了我国的稀土行业市场。

习惯了消费中国廉价稀土的国外企业感到自身利益受到了冲击。2012年，美日欧将中国稀土、钨、钼等相关产品的出口关税、出口配额及出口配额管理和分配措施诉诸WTO争端解决机制。2014年，WTO裁定美日欧胜诉。

2015年，中国按照裁决结果取消了稀土出口配额制和出口关税。但相关部门通过加大监管力度，严控黑稀土流通，也部分达到了保护和合理开发稀土矿产资源的目标。

2016年10月，稀土行业发展十三五规划出台，明确规定到2020年底，全国所有稀土产业要整合进六大稀土集团。

在这个过程中，中国一方面规范对稀土资源的开发利用，另一方面也在技术创新上狠下功夫，通过多年的努力，已经在稀土的开采和提炼等众多环节领跑全球。比如中国在稀土的采选、冶炼分离技术、环保治理等方面整体领先，大量稀土原料可在国内深加工，以更高的附加值出口。

许多国家需要将稀土半成品出口到中国进行精炼，这其中也包括美国。比如在美国2012年上市的400多家稀土创业公司中，进入生产阶段的只有不到5家；达到正常产量的只有2家，其中1家在短期内失去了经营许可，另1家破产后在中国融资的帮助下复活。即便是美国这唯一的稀土矿业公司MP Materials，也需要将稀土半成品出口到中国进行精炼，再重新进口回美国用于工业生产。

2016年2月，美国政府问责局发布报告《稀土材料：制定综合性手段有助于国防部更好管控供应链中的国家安全风险》。据其估算，美国可能需要15年才能重建国内稀土供应链。虽然不计成本可以缩短这个周期，但在重视短期商业利益的体制下，这种假设在和平时期很难成立。

当然，中国在稀土的功能材料系统的高端应用方面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比如在元器件、传感器、特种电机等方面，中国还需进一步加大基础研究，拥有自己的原创技术。

虽然近年来其他国家的稀土产业有所发展，但仍难以撼动中国在稀土领域的统治地位。尽管澳大利亚、马来西亚、缅甸、越南、美国等多国近年来的生产使得世界稀土供应逐渐多元化，令中国对世界市场的稀土原料供应份额逐渐下降。但在高品质稀土产品的生产效率、成本、供应稳定性等方面，其他国家还难以与中国抗衡，更不要说取代中国了。

中国因为在生产高端稀土产品方面拥有巨大优势，所以很多稀土储量丰富的国家也要把稀土原矿出口到中国，再回购深加工的产品。据报道，2018年，中国已成为全球最大的稀土进口国，据英国研究公司Adamas Intelligence数据，中国去年进口了4.14万吨稀土氧化物及氧化物当量，较上年激增167%，其中主要是稀土精矿和化学品，来源进口自缅甸和美国。

美国虽然稀土储量居世界前列，但要在拥有商业可行性的前提下满足对稀土资源的需求，很大程度上还要依赖中国的供应。比如前不久澳大利亚稀土公司Lynas宣布，将与美国得克萨斯州的Blue Line集团签署合作协议，在美国设立一家稀土工厂，意在解决美国稀土关键的供应链问题。

中国商务部国际贸易经济合作研究院研究员梅新育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如果在和平竞争的市场，Lynas的生产效率和成本都不能与中国同行相媲美。由此还可能带来成本的提高，并影响下游产业。”Lynas虽然是目前除中国外最大的稀土供应者，但《纽约时报》曾发文称，Lynas只能提供一小部分矿物，且供应亦不稳定。

中国的稀土出口主要面向美国电动汽车、风力涡轮机和军事装备等先进技术制造商。这也是尽管贸易摩擦不断升级，美国仍不愿对进口自中国的稀土产品加收关税的原因。

所以中国可以在稀土的原材料进口、精炼产品出口两个方面牵制美国。据环球网报道，作为美国升级贸易摩擦的反制措施，中国决定于6月1日起上调自美国进口稀土产品的关税税率。而下一步，是否要收紧对美的稀土产品出口，则是中国手中的另一张“王牌”。

未来，如果中国能掌控好稀土原料的供应，巩固采选、冶炼分离等方面的技术优势，提升高端应用的水平，将优势领域同时向上下游环节延伸，那么掌握全球稀土定价权，甚至推动稀土产品的人民币计价与结算都是完全可能的。中国如能在这些方面取得进展，那么在与美国发生摩擦时就有更多的“牌”可打，减少了外部争端的干扰，中国就可以进一步集中注意力做大做强国内市场，让中国立于不败之地不惧任何威胁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