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维为2021-01-01来源：观察者网

在绝大多数中国人心中，特别是年轻人心中，西方制度完全跌下神坛，西方模式，包括其意识形态和制度安排，已风光不再，“魔力”殆尽，这对于中国人民从容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具有深远意义。

张维为 | 复旦大学特聘教授，中国研究院院长，春秋发展战略研究院研究员

导 读

新年伊始，回顾2020，新冠疫情贯穿全年，中美关系扑朔迷离，国际局势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独立潮头，展望2021，双循环发展格局，区域性发展协定，机遇与挑战并存。

观察者网专访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院长张维为，新的一年，保持定力，保持“心胜”，再次出发。

观察者网：习主席的新年贺词，提到了很多方面，包括过去一年的抗疫、脱贫、改革开放、国际合作，也包括对新一年的展望，比如建党100周年，未来发展。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两个关键词：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和以人民为中心。从这一年的中国表现来看，该如何解读这两个关键词？

张维为：过去的这一年实在是太不平凡了，在抗疫壮举中，我们做到了绝大多数国家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背后就是我们民族的这种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天塌下来自己补，洪水来了自己治，太阳多了射下来，大山阻路就挖山不止。与西方文化相比，遇到灾难，西方是祈求神灵，靠诺亚方舟争相避难，而中国人是众志成城，共赴国难，视死如归，直至战胜挑战，两种文化下的抗疫结果也就截然不同了。

“以人民为中心”是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和使命，只要党和人民在一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中国就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我们的事业就会蒸蒸日上，这是一条被无数事实反复证明的真理，在过去一年的抗疫过程中又再一次得到证明。习近平主席强调自强不息的民族精神，强调“以人民为中心”的初心和使命，我想也是为了继续以此激励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在新的一年里团结奋斗，共创新的辉煌。

观察者网：2020年您给观察者网第一篇有关疫情的文章是《李文亮、医生、谣言、官员及担当》，当时是2月份，国内疫情还没有控制住，大家的士气比较低落。这篇文章一个主要观点是要实事求是，对待疫情也是如此。获得了75万多点击，500多条评论，可见还是很受认可，当时也非常鼓舞人心。回顾这一整年的中国抗疫历程，您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张维为：2020年对绝大多数中国人都是惊涛骇浪的一年。回望中国疫情防控的日日夜夜，这场战疫即是一场与新冠病毒的激烈斗争，也是一场与政治病毒的激烈斗争。疫情爆发后，西方反华势力，在中国公知的配合下，像打了鸡血一样，全面否定中国的政治制度。

中国抗击疫情所采取的每一步骤，从武汉封城到建立方舱医院，到“应测尽测、应检近检、应治近治”到广泛使用健康码等等，都被他们妖魔化：中国在侵犯人权，中国没有人身自由，中国在搞集中营，等等。回望那些日子，如果中国当时没有自己的坚持，那是无法取得这场战疫的胜利的。

我感到高兴的是，我们通过观察者网、观视频和《这就是中国》节目，在第一时间就中国疫情防控的壮举及其国际比较发出了中国人的声音。我们在第一时间，也就是我们许多国人也不那么自信的时候，包括通过你刚才提到的这篇文章，做出明确的判断。

我当时是这样写的：“以我自己的观察，中国喜欢造谣的主要是两个群体，一个是无知者群体，比方这次疫情中传播所谓‘用盐水漱口可以防止肺炎’，还要加一句‘钟南山大夫的话’。这个群体的问题比较好处理。另一个是高度政治化的、敌视人民共和国的群体，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西方‘颜色革命’在中国的‘带路党’。过去有一个叫秦火火的，他的目的就是要造谣，谣翻人民共和国，后来被抓起来了。对这样公开违法违宪的人，要坚决斗争”。我们也在二月份就做出明确判断：这场疫情不会是中国的切尔诺贝利，而更可能是西方的切尔诺贝利。后来10月14日《纽约时报》专栏作家托马斯·弗里德曼也撰文承认“新冠病毒没能成为中国的切尔诺贝利，却成为了西方的滑铁卢”。

观察者网：国内疫情三月份差不多就控制住了，很快走上了复工复产的正常轨道。但国外疫情又开始大爆发，包括到2020年底，欧洲又出现了病毒变异、疫情加重的情况。您之前也从政治制度和政治文化角度分析过西方抗疫失败的原因，现在大家比较担忧的是，以西方这种松散的制度安排和个人主义至上的文化氛围、外部环境，特别是经济环境，可能会持续恶化，中国应该如何应对？

张维为：这场新冠疫情对世界各国的政治制度和治理模式都是一场同台竞争的大考。中西方两种政治制度和治理模式的比较每天都在进行，应该说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几乎在所有可比的领域内均胜出。

至于外部世界的疫情还会延续多久，现在不好预测，虽然已经有了疫苗，西方国家带个口罩都要争论几个月，疫苗接种估计争议会更大，而且西方政府的效率普遍低下，疫苗接种的效果现在还难以预计。

中央已经提出了加快形成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这种“双循环”战略布局是一种底线思维，由于新冠疫情的全面爆发等原因，外部环境可能会持续恶化，我们要有底线思维。

我一直讲中国是一个“文明型国家”，中国自己就是一个世界，我们的人口超过西方国家人口的总和，我们有世界最大的中产阶层群体，我们就世界最完整的产业链和供应链，这一切都是在我国内部就可以形成生产、分配、流通、消费的良性循环，这为我们促进国内外双循环奠定了基础。

现在多数主要经济体2020年乃至2021年可能都是负增长，而中国已经恢复正增长，明年的增长率可能高达7-8%。外部局势不好，我想对中国既是挑战，也是机遇，而且是机遇为主，中国的发展会上一个新的台阶，甚至是一个很大的台阶。

观察者网：2020年我们年终盘点的主题是“新冠疫情与百年未有大变局”，其实在新冠前我们就在讲“百年未有大变局”，新冠的到来加剧了大变局进程。在您看来，新冠疫情对“百年未有大变局”的影响有哪些？

张维为：这涉及到对疫情后世界格局演变的大判断。我的判断是与历史上的大疫情一样，这场疫情将改变人类历史进程，从发展大势来看，虽然还会有沟沟坎坎，但世界将以更快的速度向东方倾斜，向中国倾斜，向社会主义倾斜。2020年11月签署的RCEP以及刚刚谈妥的中欧投资协定就是很好的例子。

我们讲向东方倾斜：这次东亚国家，疫情防控和经济复苏的水平，都明显好于欧美国家，世界看好东亚，东亚国家自己也更加自信了。

我们讲向中国倾斜，中国在RCEP中经济占比55%，是最举足轻重的国家，中国成功抗击疫情的优秀表现赢得了东亚国家的赞扬，东亚地区围绕中国的产业链供应链将越来越牢固，中国正在带动整个东亚地区走出疫情带来的阴霾。

中日韩自贸区谈判，过去主要由于美国的阻挠一直未能成功，现在日本、韩国都抓住了美国陷入疫情困境和选举乱象无暇他顾之际，果断地签署了协议，使中日韩能够在RCEP框架下，实现了某种形式的中日韩自贸区。无论拜登是否愿意，美国对中国的贸易战是打不下去了，今天中国对美出口增长了20%。

至于向社会主义倾斜，我们已经看到在RCEP协议，没有西方主导的类似协议中那种涉及国有企业、产业政策的内容、也没有涉及所谓独立工会的条款，不少西方专家认为这是对中国模式的默认。

在一个更广的意义上，如果我们用世界多数国家对社会主义的理解，也就是政府在经济社会生活中的作更大一些，那么现在世界各国，包括所有西方国家在内，他们内部的社会主义的因素都在增加。

观察者网：关于中国抗疫，您2020年还提出了一个词叫“心胜”，一个很有中国特色的词汇。您觉得这次全球抗疫，带给中国人最大的心态转变是什么？

张维为：“心胜”本质上指的就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2020年对于多数国人来说，就是一次开放式的、体验式的制度自信公开课。

它面广，触及每一个中国人；它强度大，震撼每个敬畏生命者的心灵；它道理直白，中西方制度全方位的比较每时每刻都在进行，中国抗疫模式明显胜出；它素材多，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最新信息；它手段新，中国无数普通民众，特别是年轻人，通过移动互联网，从中国视角和中国标准出发，全方位地点评各国抗疫模式及其效果，极大地增强了国人的自信心。

我们的人民给力，我们的制度给力，我们的军队给力，我们的文化给力，我们的科技给力，我们的医护人员给力，我们的年轻人给力，我们的领导人给力！

我老是说这句话：中国模式并非十全十美，它有许多可以改进的地方，但就现在这个水平也可以和西方模式竞争而胜出。我们国人从中国抗疫模式的成功和西方抗疫模式的溃败中，庆幸自己生活在中国，生活在一个最尊重生命的社会主义国家，生活在一个经得起全方位国际比较的伟大国家。

这就是我讲的“心胜”，在绝大多数中国人心中，特别是年轻人心中，西方制度完全跌下神坛，西方模式，包括其意识形态和制度安排，已风光不再，“魔力”殆尽，这对于中国人民从容应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具有深远意义。

观察者网：2020年除了新冠，还有个关键词是美国大选。比起以往大家对美国大选的正面评价，这次大选更多是让我们看到了美国选举制度中混乱、阴暗的一面。到今天美国不可阻挡地走向了经济、政治衰落，您认为根本的原因有哪些？

张维为：美国的政治制度落后了，也就是我十年前对福山说的，美国不进行实质性政治改革，美国会一路走衰，包括选出能力比小布什还要差的领导人。

过去的一年，美国疫情防控的溃败，使我们见证了什么叫“将帅无能，累死三军，祸害百姓”；我们见证了席卷美国的“黑人的命也是命”抗议运动，我们看到了美国大选的混乱及其表现出来的制度危机。

如果我们把眼光放到过去20年，可以看到美国一路走衰的关键几步，首先是2001年的911事件后，美国小布什先后发动了阿富汗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两场愚蠢的战争成为美国的沉重经济负担，使美国大批民众充满了对美国精英阶层的怨恨。

接着是2008年新自由主义危机带来的金融海啸，美国百姓的财产蒙受巨大损失，但美国国会却通过救助法案，挽救造成这场危机的华尔街，而身处中间层和底层的美国人债务缠身，很多人失去工作、房子和退休储蓄，他们对美国精英的愤怒进一步加剧。

这种愤怒又把特朗普这样的极端主义人物推上了政治舞台。他应对疫情的无能、他一整套民粹主义的操弄，又使美国许多深层次问题更加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美国的政治更加极化、种族矛盾更加严重、贫富差距进一步拉大。

这些问题其实就是美国今天制度危机的深层次原因，拜登上台后一个也解决不了，所以我的判断是美国还将一路走衰，速度可能还会加快。

观察者网：在新的一年，您对中美关系有什么期待？对我们所处的百年未有之大变局有什么期待？

张维为：前两天，读到美国学者大卫·保罗·戈德曼(David P. Goldman)在2020年春季号的《克莱蒙特书评》上撰写的一篇长文，他引用了心理学中关于人的“悲伤”演变的五阶段，来形容美国对中国崛起态度的演变趋势，很有意思。

他这样说的：第一阶段是否认，第二阶段是愤怒，第三阶段是讨价还价，第四阶段是沮丧，最后是接受事实。他写道“过去十年中，美国一直否认中国已崛起为一个全球大国。我们无法相信一个世世代代被视为贫困代名词的国家能够与我们竞争。随着特朗普在2016年当选总统，我们已经转变为愤怒。就目前情况来看，我们不久将进入如讨价还价阶段”。

作者没有接着往下预测，但顺着他的思路，“讨价还价”之后应该是“沮丧”直至最后“接受”中国崛起的事实。我自己经常引用一句美国成语：如果无法打败你，那我就加入你。也就是我经常说的，在中美关系上，唯有经过交锋，才能更好地交流。所以该斗争，就一定要斗争，也就是毛主席当年所说的，“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

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面对深度不确定的中美关系，我们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有理由保持战略定力，保持自信，保持“心胜”，时间有利于我们，历史在我们一边，我们应该把不自信的帽子送给我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