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失控，印度的灾难，人类的噩梦。

原创 teafox  茶狐看世界

导读：地球村这个概念，绝对不是空谈。如果印度疫情继续失控，那么，这个人口密集的国家，很可能成为一个巨大的病毒培养皿，未来任何病毒变异都有可能发生，疫情有可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彻底失控。对全人类来说，这都将是一场未知的灾难。

我本来不想蹭热点，但最近几天信息量实在太大，作为一个学过生物的理科生，看了几万字的资料后，不做点整理说不过去，那就写一点吧，也算活着见证历史。

在这里，我讨论两个问题。

第一，疫情会让印度崩溃吗？

第二，面对变异，疫苗还管用吗？

疫情会让印度崩溃吗？

昨天，4月26日，印度新增死亡达到2812,累积死亡已经19.5万。这样的数据令人恐惧。但更大的噩梦恐怕还在后头。

世界知名的传染病研究机构，美国华盛顿大学的Institute for Health Metrics and Evaluation 健康指标与评估研究所 (简称IHME)，发布的疫情趋势模型预测，到2021年8月，印度将有100万个＃COVID19“死亡” 。在高峰期，印度每天死亡超过1.2万人。

这个模型有两个假设前提：

第一，印度官方公布的死亡数据真实可靠。

第二，印度的疫苗接种，可以在5月17日之前完成（死亡高峰）。

目前看来，这两个假设成立的希望都非常渺茫，也就是说，印度的死亡人数，可能远超模型的预测。

《纽约时报》在4月24号发文，标题为 As Covid-19 Devastates India, Deaths Go Undercounted（新冠肆虐印度，死亡人数成迷），他们估计的实际死亡人数是公开数据的2到5倍。

文章认为，医院在政府授意下，瞒报死亡人数。比方说，因肺炎死于无法呼吸的病人可以写成“缺氧”，如果病人本身有基础疾病的话，那就写死于XX疾病……反正不提“新冠”就行了。然后尸体当天就烧，死无对证——要知道即便是在平时，也只有五分之一的死者具备医学死亡报告，80%的印度人，天生注定死得“不明不白”。

在印度城市Kanpur，一天之内，有476人火化，其中只有3个死因为新冠病毒。

世界卫生组织首席科学家苏米娅·斯瓦米纳坦，是印度出生的医学专家，应该没有人比她更懂印度的疫情。4月26日，她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印度当前报告的新冠确诊病例数和死亡病例数“被严重低估”，印度的实际感染人数可能比官方报告的数字还要高出二三十倍。

这个数字，令人背脊发凉。

总之，就算印度官方无意瞒报死亡数目，但对于基层医疗的混乱，印度中央，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就算按照最保守的推算，到八月底，印度死亡人数至少200万，这是什么概念？

美国在二次大战死亡40万，相比之下，200万死亡，实属惨绝人寰的世界级灾难。但印度是一个有14亿人口的大国，每年自然死大约1000万人，出生2500万，净增长1500万，就算增加200万死亡人数，对于印度人口，几乎没有影响。印度人口，依然保持增长。

一个人的死，是个悲剧。

一群人的死，只是数据。

数据虽然可怕，但说实话，死的都是老弱病残，对于一个把希望寄托在来生的国家，这不但不是悲剧，还可是印度高种姓阶层清理低端“贱民”的好机会。

莫迪上次封国，下手果断，措施混乱，本来想模仿中国，毕其功于一役。结果，邯郸学步，疫情没有崩溃，经济先崩溃了。

这次，莫迪决定当一个甩手掌柜，把处理疫情的决定权下放给各个省级单位。决策权没了，责任也没了，莫迪，学精了！

印度各邦，风俗、语言、法律，种族，都不相同。目前的情况就是，印度诸侯，各自为政，互相拆台，最典型的弊端就是，各邦互相阻断交通，拦截氧气瓶。就像去年欧洲各国拦截口罩一样。让本来产能就不足的印度氧气，成了黑市的暴利商品，如今在印度，贩卖氧气的利润，比贩毒还高。

这几天，一位印度记者成了印度版的“弗洛伊德”，成了印度网络的热搜！

Vinay Srivastava，今年65岁，是印度北方邦的一名记者。他感染新冠后，在网上求救，没想到，这次求救，却成了死亡直播，也成了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段记录。

死亡前20小时——他发推文，“我今年65岁，感染了新冠肺炎。我还患有脊柱炎，血氧已降至52。现在所有医院和医生的电话，都打不通。”

发推文17.5小时后，北方邦新闻发言人Shalabh Mani Tripathi让他提供完整信息的。本以为盼来了希望，结果在生命垂危的最后几个小时，等待他的是，没完没了的文件手续。他挣扎着，一次又一次填写各种表格……

死亡前1小时40分——记者Srivastava发推：“我这一生，是为印度而战，不是为任何印度官员而战。希望其他人别像我一样，感染新冠，无人救助，却被反复询问这些没用的问题！”

死亡前半小时——志愿者发推，@了很多人，就说了三个单词：“pl help. URGENT” 快来人，情况危急！

死亡——Srivastava没有等到救护车，却等来了死亡——另一名志愿者发推：“他已经死了，印度北方邦的政府也死了。”

我特意去看了北方邦发言人Shalabh Mani Tripathi的推特帐号，原来他有28万粉丝，他置顶的推文，居然是去庙里拜“猴神”——印度教众神之一。有这样的官僚的公务员，有这样根深蒂固的迷信传统，你说，印度的防疫能成功吗？

两天后，Srivastava的儿子发推：“由于印度北方邦糟糕的治理水平，我父亲已不在人世。我看到路边到处都是遗体。”

三天后，Srivastava的儿子发推：“我的父亲不是死于病毒，而是被印度冷血的北方邦首席长官Yogi 谋杀了！”

而这位记者生前多次发文，警告印度政府，赶紧防疫。

死亡前23天——Srivastava发推：“印度一旦有选举，似乎新冠病毒就不存在了。人们变得对病毒毫无畏惧，对法律也毫无畏惧。”

死亡前17天——Srivastava发推：“新冠疫情仍在蔓延，印度选举集会带来的人员聚集，十分危险。为什么政府、选举委员会、最高法院等相关部门，对这些危险的集会全都不闻不问？”

在这个信息化时代，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死亡的信息！一旦传开，就成了威力巨大的核弹。一年死200万人，并不能动摇印度，但像Srivastava这样的悲剧性事件，却足以动摇印度人对国家的信心，本来就一盘散沙的印度，面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今天，在一个微信群里，还有朋友纠结新冠病毒的死亡率。还有人认为，死亡率不足0.7%，人类要坦然面对生老病死，不要自我恐吓。

如果按照最残酷的丛林法则，整体0.7%死亡率确实不高。

但新冠的破坏性不在于死亡率，而是重症率，根据世卫组织统计，新冠的重症率在5%左右。死亡率高低，完全取决于医疗资源。

新冠病毒是一种呼吸系统疾病，患者需要氧气、呼吸机、叶克膜，还需要隔离负压病房……家里有长辈得过呼吸疾病的人，应该知道，对于个人来说，这是一次消耗战，吸痰、敲背、插管，是医疗资源的无底洞。对于国家来说，更是消耗战，财力、人力、物力，别说国力孱弱的印度，连“头号强国”美国，也只能缴械投降。

美国疫情最严重的时候，纽约布朗克斯区东北部的“埋尸岛”，大批棺材被推土机掩埋入土，天空阴沉，寒鸦悲鸣，仿佛有一种世界末日的感觉。这样的画面，对于川普来说，简直就是一颗核弹。本来连任形势大好，但一场疫情，让他成为过去28年，唯一没有连任的美国总统。

冰冷的数据，杀伤力并不大。但“爆炸性的负面新闻”，会让政客的职业生涯进入ICU。

根据美国司法统计局（BJS）一份数据，从 2015 年 6 月到 2016 年 3 月的 10 个月里，有 1348 人死于美国警察的暴力执法，平均每月有 135 人死亡，也就是每天约为 4 人因暴力执法死亡。

看到这里，大家有没有想，每年这么多人死于美国警察暴力执法，你可曾记得起某个死者的名字？完全没有。

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个被跪死的黑人“弗洛伊德”，每年死者这么多，唯有这位老兄名垂史册。

原因其实就只有一个，他的死亡过程被全程记录下来了，并像病毒一样传播开，男女老幼，无人不晓。知道人多了，事情就成了事件，全世界都知道，事件就成了历史瞬间。

每年一千多人死于警察暴力执法，美国都风平浪静，但死了一个弗洛伊德，整个国家就乱了，零元抢购风潮席卷全国。这，就是现代媒体传播的威力，破坏性堪比核弹！

正如印度总理莫迪老仙所说：India shaken by new coronavirus 'storm'。新冠风暴正在动摇印度。

总之，疫情的死亡人数，并不会让印度崩溃，但疫情产生的爆炸性舆论效应，可能会让印度震荡，极端情况下甚至产生内乱。

面对变异，疫苗还管用吗？

前段时间，有很多文章都认为，印度抗疫已经躺赢。理由有两个。

首先，根据检测，新德里已经有56%的人感染过“新冠病毒”，根据新冠病毒的传播系数，只要有67%的人有抗体，那么就可以产生“群体免疫”。当时的印度，已非常接近“群体免疫”成功。

其次，印度的确诊人数下降到高峰期的十分之一，给人一种胜利在望的假象。

莫迪的医疗部长，大张旗鼓开记者会，脑袋像拨浪鼓一样摇着，自信满满地说，印度的抗疫进入扫尾阶段。

我对数字有点偏执，特意去查了一下，印度确诊人数最少的一天是2月1日，居然还有8600人，即便如此，也丝毫不能影响印度人宣布胜利的自信心。

如果新德里56%感染率的数据是确切的，那么印度也出现了巴西Manaus市的情况：新一波的疫情，突破了已经建立的免疫屏障。

这种情况很大的可能是突变株造成的，印度的突变株B.1.617可能传播更快，且能抵抗中和血清。这与巴西突变株P.1的情况具有相似性。

世界知名的医学杂志Lancet《柳叶刀》，曾经发文讨论过，巴西Manaus市在建立了“群体免疫”后，为什么又出现了更为严重的疫情高峰？

这篇文章对全球抗疫都有极强的警示作用。

Manaus是巴西人口第八大城市，位于亚马逊雨林深处，与世隔绝，也给病毒创造了独一无二的环境。根据Science杂志公布的Manaus人的血清阳性率，估算该城市去年10月有76%的居民感染过“新冠病毒”。而76%显然已经超过了67%——“群体免疫”的最低标准。

Manaus从去年“新冠病毒”患者的住院人数保持稳定。然而在今年1月，Manaus的“新冠病毒”住院人数激增，1月19日该市有3431人因“新冠病毒”住院，相比之下，去年12月19日该数字为552。而根据流行病学理论，住院人数激增，说明“群体免疫”已经失败——病毒已经突破免疫屏障。

出现这种情况，有以下几种可能：

第一，抗体滴度降低。到12月，既往感染者的血清“新冠病毒” 抗体滴度可能已经不足以保护重复感染，因为12月距Manaus第一次疫情高峰已超过7个月。

第二，病毒变异。巴西除了有自己的特殊突变株P.1，还有英国突变株B.1.1.7。巴西突变株P1同样具有E484K突变，这一突变可能对血清的中和抗体产生抵抗力。Manaus市也发现了患者出现E484K突变。

第三，巴西P1毒株可能传播系数R0超过3，因此67%的“群体免疫”不足以建立人群保护力。但目前尚无研究指明P1的传播能力。

因此，即使在“群体免疫”形成的情况下，“抗体滴度下降”或者“病毒变异”都有可能造成更严重的第二次流行高峰。

无论哪一种原因，几乎都可以证明，“群体免疫”的美好愿望，很可能只是一个愿望，它像肥皂泡那么脆弱，一吹即破。

病毒远比我们想象得狡猾。

目前，印度最流行毒株的“双重突变体”B.1.167，最新的毒株是“三重突变体”，主要在西孟加拉邦传播，所以又名孟加拉毒株，简称B.1.618。印度目前气温普遍在35度左右，这也印证着这个病毒的耐热性极强。

总之，印度的情况可能和巴西Manaus相同。病毒逃避免疫系统，抗体能失效，疫苗也有可能失效。

这次千年一遇的疫情，情节比电影还曲折，让很多权威专家都大跌眼镜。

比如，张文宏医生，我对他的学识和观点，非常敬仰。他讲话不拐弯抹角，可以把复杂的生物医学问题讲得很生动幽默。张文宏提倡，要给孩子多喝牛奶，少喝粥，粥属于碳水，而小孩发育阶段最需要的是蛋白质。我言听计从，马上让我儿子每天坚持喝鲜奶。

但是，对于新冠疫情的预测，张医生也曾经失手。比如说，他很早的时候就说：美国有世界上最好的防疫体系，可以从容应对。因为美国每年流感2800万，能检测过来，住ICU床位18000，完全够用。完全不用担心美国。但事后证明，美国处理疫情简直荒腔走板。我特意回头看了一遍当时的视频，张医生确实高估了美国的防疫能力。

但这也不奇怪，谁能料到世界第一强国，民众会如此反智？领导人会如此荒唐？医疗体系会如此不堪一击呢？

4月25日张医生在微博访问，阐述了关于疫苗的问题。他用以色列为例子，说，突变可能降低疫苗效果，但总体上，疫苗还是有效的。专家一日理万机，也许看漏了某些资料，我们斗胆做一点补充。我找了很多资料，尤其是看完IHME的统计数据后，对疫苗保护作用，我还是忍不住担心。

IHME针对南非变种B1351和巴西变种P1，所做的疫苗有效性统计。效果最差的AstraZeneca疫苗，对于B1351和P1的无症状预防率，只有可怜的6%。而目前两个效果最好的mRNA疫苗，Moderna和辉瑞，无症状预防有效性只有47%和45%。

看到这些数字，我仿佛看到一大波僵尸正向人类袭来。

至于目前印度最流行的变种病毒，“双重突变体”和“三重突变体”，至今还没有数据。有一点是肯定的，新疫苗的研发，完成三期临床实验，最少也要12个月时间。而新的变异，可以在短短几个月之内，给印度带来一场灭顶之灾，很可能的悲惨结果是，恒河边已经尸骨成堆，新疫苗却还在实验室研发。

病毒变异成功的概率很低，就如同买彩票。病毒的每一次传播，就相当于买一次彩票，传播次数多了，从概率上说，总会中奖。一旦病毒中奖，突变成功，对人类来说，就是一场新的的灾难。

阻断传播是防止病毒变异的最好办法，但阻断传播，谈何容易，目前看来，地球上只有中国能做到，哎……

无论如何，对于印度，我丝毫不敢有幸灾乐祸的念头，发自内心希望这个国家能早日战胜病毒。也希望全世界都帮助这个国家度过难关。地球村这个概念，绝对不是空谈。如果印度疫情继续失控，那么，这个人口密集的国家，很可能成为一个巨大的病毒培养皿，未来任何病毒变异都有可能发生，疫情有可能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彻底失控。对全人类来说，这都将是一场未知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