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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化概论:两种“全球化”和中国的战略选择

全球化概论:两种“全球化”和中国的战略选择

张志坤  云阿云智库•全球治理

导读:为着未来的安全与发展计,中国应该设计打造一条适应中国的全球化之路。从战略层面上说,今后中国理所当然地还要继续高举全球化的大旗,并将其同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有机结合起来,在政治逻辑与人类道义的高度诠释其积极意义。但在战术处置层面,则坚决不能捡过去西方集团那个“全球化”的垃圾

来源:红色文化网

作者:张志坤

全球战略形势正呈现日趋紧张的大趋势,由此所带来的一个突出的影响,就是猛烈冲击着此前一度相当热闹的“经济全球化”,使这个所谓的大潮出现岌岌可危、行将就木的危险后果。因此,尽管有关“经济全球化”的说法在中国依旧还有很多拥趸,但人们都在深深拷问,这条路今后还走的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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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要解析这个所谓的“全球化”是怎么来的

事实上,人类社会发展的实际进程表明,我们一直都走在全球化的路上,不管我们是否具备这个意识,是否有这个自觉,人类社会的自然进程都始终是这样,这是伴随人类技术进步的脚步自然而然的事情。在远古时代,由于技术能力限制和交通障碍,人类各部分之间、地球各区域之间的交往、交流与交换相当稀少,但随着人类技术手段与能力的提高,彼此之间的交往、交流与交换就日甚一日地发展和发达了起来,以至于现如今可以 “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的程度,人们甚至将地球当成是一个村子,号称为“地球村”,俨然乎东西半球只不过如同村东头村西头一样,南北世界不过舍南舍北而已,可见各部分彼此之间来往之方便快捷。这是不是可以看做是一种“全球化”?回答说,这就是最真实意义上的全球化。因为这是大势所趋、势不可挡的全球化,是自然而然的社会历史进程。

但是,这种自然意义上的全球化,却同此前一个时期沸沸扬扬的“全球化”有本质的不同,那是一个应该打上了引号的“全球化”,是特定的人群借助于自然意义上的全球化这个基础,推波助澜并按照他们主观意图所设计所掀起的一个社会行为,这种行为下的“全球化”,就成了特定政治与历史背景的产物,也成了发起者、主导者贯彻其战略企图的载体。如果进行简单区分的话,可以说,人类社会存在两种不同类型的全球化:一种是自然而然发生并按照人类社会自身演进规律推进的全球化;一种是特定人类集团在特定历史背景下为着特定战略企图而推进的“全球化”。第一种类型的全球化无须打上引号,而第二种类型则必须打上引号才行。

这第二种类型的“全球化”,已经在人类历史上发生多起,出现多轮历史高潮。

一是古代帝国所推进的“全球化”

漫长的古代时期曾出现过几个著名的世界性帝国,这些著名的帝国有亚历山大帝国、希腊帝国、罗马帝国以及成吉思汗的蒙古帝国等,尽管有些帝国为时短暂,但也都在不同程度上出现了帝国治下的“全球化”。当然,这种“全球化”十分简单,即把统治者可及之处都纳入到一个政治框架之中,有时还包括宗教上的皈依。这种类型的“全球化”如同所谓“海水潮朝朝潮,朝潮朝落”一般,演绎循环在人类历史的漫漫长河之中。

二是殖民主义高峰时期的“全球化”

西方殖民主义发展到高峰时期,出现了人类历史上又一轮的“全球化”,当此之时,疯狂的西方殖民帝国把世界上一切能瓜分的地方全部瓜分完毕,西方主导的“全球化”完成对全世界的覆盖,全世界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纳入到西方的框架之下,其中的一个典型,就是大英帝国的国旗飘扬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地球上许多地方都成了一个大英帝国治下的一部分。

三是资本主义扩张时期的“全球化”

资本主义带来生产力大发展同时,也带来生产方式的大扩张,打前锋的两大项目就是掠夺全球资源,占领全球市场,因此“全球化”就成为资本主义扩张的突出特点。工业革命以后,西方资本主义立刻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资本主义全球化浪潮,这波资本主义的“全球化”浪潮同殖民主义所掀起的“全球化”浪潮互相衔接、彼此叠加、如同风火相助之势。这轮“全球化”有促进发展进步的积极作用,但同时也给世界带来巨大的灾难,给一些弱小民族带来灭顶之灾,甚至就连中国、奥斯曼等这样巨大的古老帝国也都因此遭遇了亡国灭种的危机。当此之时,西方资本主义席卷天下,几成不可动摇之势,在此之外人类已经看不到任何其它别的希望了。真因为这样,所以才让李鸿章发出“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之浩叹。

四是无产阶级革命运动所推动的“全球化”

工人阶级走上人类历史舞台,这支新生的政治力量掀起了社会主义革命浪潮,这个革命潮浪跨越国界、跨越种族、跨越文化,体现了充分的世界性,它的经典语言就是“工人没有祖国”,它的杰出作品则是第一、第二和第三国际,“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是伟大的政治全球化,这场“全球化”也给人类社会留下不可磨灭的历史印迹。

以上是人类历史上曾经经历的各种“全球化”的梗概,对此进行一点粗浅的总结,可以发现它们都具有如下共同点:

其一,都是建立在一定物质力量基础上人为推动的结果;

其二,都具有潮涨潮退的基本特点;

其三,都具有政治、军事、经济以及文化等多种因素综合性的作用与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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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史为鉴,

现在我们再来说说眼下世界所经历的这场“全球化”

这是建立在什么力量基础上,是怎样性质的一场“全球化”呢?

首先,要说清这场“全球化”的历史与战略背景

这轮“全球化”之所以能够发生,一个基本的前提,是世界社会主义阵营垮台,资本主义世界赢得冷战胜利。失去制约的西方集团将其霸权统治推进到全世界,要让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覆盖全球。如果不是这样,社会主义阵营依然屹立,两个体系、两种制度、两条道路的的胜负问题都没有解决,所谓的“全球化”也就无从谈起了。当然,赢得冷战胜利,只是资本主义体系阶段性的胜利,并未从根本上战胜社会主义,两种制度、两条道路斗争还将长期进行下去。但阶段性的胜利足以为资本主义搞一轮的全球大扩张提供充分的条件了。这就是这轮“全球化”的基本背景。

其次,要理清这场“全球化”的基本进程

相比于历史上曾经有过的“全球化”,我们最近所遭遇的这场“全球化”无论是规模还是内涵都属于历史空前,具有强烈的综合性、战略性特征,所形成的潮流也更具有爆发特点,所产生的冲击作用十分巨大。认真梳理这股大潮,可以细分为如下几个进程:

第一位的是“政治全球化”

冷战结束后,首先是一大批社会主义国家纷纷纷纷改旗易帜,接着是原来一些走独立自主道路的第三世界国家重新投靠西方门下,更多国家则在政治上急剧右转,或者在战略上走依附霸权集团的道路,“颜色革命”席卷各国,资本主义制度攻城略地,再现了一次空前的政治军事大扩张,形成一股“政治全球化”浪潮,大有将世界各国混元为一的气势。

第二位的是“意识形态全球化”

挟“政治全球化”之威,紧密相关联的就是“思想意识形态的全球化”,西方资本主义的思想理论与价值伦理被打扮成为全人类的普遍法则,被描绘成最高与最后的精神圣殿,这就是著名的普世价值及其所掀起的大潮,这股大潮滚滚而来,猛烈地扫荡其它被西方视为异端和另类文化与文明,一时间让许多国家、许多民族的文化根基与历史传承都处在风雨飘摇当中。当此之时,什么新自由主义、华盛顿共识、历史终结论等形形色色的新学说在各国落地、开花、生根、结果 ,把很多国家都折腾得天翻地覆,全球舞台上许多政治与军事枭雄,因之被吞没掩埋。正因为这样,所以中国的一些公知们才一度高叫“世界大潮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不过是他们借用别人的旧话老话来打自己的新招牌而已。

第三位的是“经济全球化”

政治与思想之后才是经济上的事情,才轮到商人们粉末登场。伴随冷战胜利后资本主义世界体系做大做强,接踵而来就是全球经济贸易空前活跃,西方跨国公司以强大的政治军事背景为后台,深度开发第三世界国家的资源与市场,大量的生产过程转移到不发达或欠发达国家来进行,而西方发达国家在垄断技术与金融的基础上,通过制订规则、掌握流程和支配分配次序来实现寄生,甚至连美国这个曾经是全球最大制造国,也都把许多生产转移到了国外。在此基础上出现生产世界化趋势,各国之间经济联系普遍加强,全球经济贸易迎来一个空前繁荣的历史时期,世界在经济上俨然也浑然一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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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要预判和评价这轮“全球化”的结果

现如今上述几个方面的“全球化”一概都呈萎缩退潮之势。在政治与军事的西化方面,除了个别国家如乌克兰、缅甸等之外,大多数国家西化的进程基本已经终止,留下百孔千疮的烂摊子。在其他更重要的一些国家,比如中国、俄罗斯、古巴、越南等,政治西化进程则严重碰壁,遭遇惨重的失败。基于上述两种情形,西方集团的政治与军事战略扩张基本上宣告完结,以普世价值为代表的“意识形态全球化”也因之走入低潮。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呢?这是暂时的逆流、还是落幕的结局呢?

最根本的原因,是因为上述所谓的“全球化”,即西方集团所主导所推动的“全球化”,其中充满他们的欲望与谋求,从头到尾都贯穿他们要实现统治全球这一根本目的,说得直白一些,实质就是一种霸权主义的“全球化”。他们要用西方模式覆盖和压倒一些,在此基础上要实现西方的绝对统治,即伴随“全球化”而同时甚嚣尘上的“一体化”。在西方集团的战略设计中,全球化只不过是手段、途径与形式而已,“一体化”才是目标、终点与归宿。因此,在有关描述“全球化”的大部分政治语境里,“全球化”总是同“一体化”形影不离、相提并论,二者之间的关系或者属于“一体两面”,或者近似于“皮和毛”。没有霸权主义的“全球化”就不能实现霸权主义治下的“一体化”,如果霸权主义的“一体化”失去着落的话,则西方集团所主导所推动的“全球化”也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再也无法滚动运转了。

现在,霸权主义治下的“一体化”已经归于幻灭,因为这种所谓的“全球化”从根本上抹杀了人类世界发展一致性同多样化辩证统一关系,抹杀了各民族文明历史与政治现实的合法性,必然要遭到世界各国人民的抵制与反抗,尤其是“政治全球化”,在中国、越南、朝鲜、古巴等社会主义国家面前碰得头破血流,“军事战略全球化”也在俄罗斯、伊朗、乌克兰、叙利亚、阿富汗等地遭遇挫折失败,更重要的是,凡是被美国被西方“化”过的国家,几乎个个都成了失败的样本。所以,这轮“全球化”取得了明显的进展与成效,这是不能不承认的事实,但总体而言,并没有达成西方的诉求,实现他们所期望的目标,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他们已经顾不上这个他们曾一度寄予厚望的“全球化”了,开始打退堂鼓了,而要把主要矛头与战略要点聚焦在中国身上。

因此,这一轮西方集团所主导的“全球化”已经失去动力,正在呈退潮之势。霸权的主导下,西方集团改弦易辙,正在重读旧冷战的读本,要在此基础上打一场全球性的新冷战,所谓的“全球化逆流”就是他们这等打退堂鼓的逆流,就是他们打新冷战的逆流,这不是什么暂时的现象,而是今后的发展趋势和战略路径。当今世界虽然正在发生和进行着“东升西降”的战略变化,但基本的力量对比仍然是严重的“西强东弱”,全球战略局势的主导者仍然是美国为首的西方集团,战略主动权仍然掌握在他们手里,他们已经将“全球化”当破鞋子一般扔到了垃圾堆里,这个“全球化”无可避免地就成为了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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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应该做怎样的选择与应对呢?

中国是积极拥抱“经济全球化”的国家,对经济上的“全球化”持热烈拥护的立场,因为这个意义上的“全球化”同中国对外开放战略诉求高度契合、密切呼应,二者之间几乎“风正一帆悬”般天作之合。借经济全球化之势,借经贸交流空前密切之力,借世界经济长期增长之助,2000年以后的二十多年间,中国经济持续高速发展,在一个较短的时间里迅速超越诸多老牌资本主义国家而跃居世界第二位,迅速接近美国并出现明显赶超的趋势。客观地说,中国确实是这一轮“经济全球化”的最大受益者。

正因为这样,所以西方政客及其舆论宣传曾经一窝风地鼓噪中国“搭便车”,说当今中国之所以实现经济腾飞,就是因为搭了西方的便车,好像是“仁慈”的西方拯救了破落的中国一般,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善良”,中国不过就是人类发展大路边上的一个乞丐而已。西方至上的思想意识在这个“搭便车”的说法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而其后的根据和影子,就是这个花里胡哨的“全球化”。

正因为这样,所以“全球化”在中国不但被许多人理解成为“经济全球化”,将二者简单地等同,而且还形成了严重的思维定式。一些人为中国已得其巨利这一实践经验所束缚,在理论得出“全球化”为中国所必须或者中国离不开全球化的思维逻辑,认定中国只能继续走“经济全球化”道路,也认定中国只有继续走“全球化”的道路才能实现崛起复兴。

基于这一愿望,所以在中国有人判定“全球化”是不可改变的大潮,认定目前霸权所发动的经贸战争只不过是“全球化”的暂时逆流,不会也不可能改变“全球化”的大势,因而对更大规模、更深程度进一步的“全球化”寄予厚望。坦率地说,“全球化”之下,中国经济在一定程度上形成巨大的惯性,造成严重的路径依赖。

正因为这样,“全球化”在中国也造成相当明显的政治幻觉。一些“专家”、“学者”借“全球化”之势鼓噪所谓的“一体化”,在同世界“接轨”的名义下,还想在中国掀起什么新“启蒙”运动,企图推动中国在“经济全球化”的基础上走西方道路,而他们自己则矢志甘当中国皈依西方的“接引道人”,由此在中国掀起一波接一波的“西化”风潮,给中国社会带来强烈的政治冲击。假如中国真的按照他们所设想的路径持续地“化”下去,中国固然不会“化”成法国、德国或者英国的模样,但却很可能“化”成今日的俄罗斯或者乌克兰。这样“全球化”显然不会为中国人民大众做接受,能接受的只是极少数人。

因此,要不要走“全球化”道路,应该走什么样的全球化道路,现如今成了摆在中国面前十分迫切的战略命题。

从理论逻辑上说,任何国家任何民族都应该积极拥抱全球化,中国也不例外。但这个全球化应该是人类社会客观自然进程中的全球化,而不是西方集团所主导下的“全球化”,更不是霸权治下的“全球化”,因为在霸权治下的“全球化”,各国各民族没有前途、没有出路,所谓“中国需要当三百年殖民地,三百年够不够还怀疑”的论调是彻头彻尾的走狗论调。事实上,中国在拥抱“经济全球化”的同时,始终在总体上拒绝“政治全球化”,真想让中国接受“政治全球化”的只是极少数分子。同时,中国也是霸权主导下“军事战略全球化”的最大障碍,中国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失去军事战略的独立性,就连当年的蒋介石都不会这样干,更不用说今天的中国了。十八大以后提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意味着中国已经同西方集团所推动的“全球化”彻底分道扬镳。

这就意味着,既有的“经济全球化”之路,中国已经走不下去了,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集团也不可能在允许中国再搭上他们的便车,他们一定要踢开中国另起炉灶另搞一套。当然,这并不妨碍他们还将利用各种经贸手段从中国这里捞取好处,还会充分利用和挖掘同中国的经贸联系,在一个时期内对中国采取又打又拉的手法,即在战略上极力打压的同时,在经济上拉住中国,以便榨取资本主义体系在中国的剩余利润。他们任何时候都不会有捞够了的感觉,即便已经在中国捞取了很多,也还想在中国捞取更多;即便中美战略关系高度紧张,也不妨碍他们还继续要在经济上捞取好处。所以,在表面和现象上,既有的“经济全球化”在中国、在中西方经济关系中还将留下一抹余晖,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但是,这一轮“全球化”正烟消云散,“经济全球化”也不例外,不久之后也要断水断流、干涸沙化,代之而起的将会是新的全球经济形态,这一新的全球经济形态将是适应全球新的政治与战略形态的结果,因此,二者的形成过程将始终相伴随相促进,这将是一个十分复杂并且充满风云跌宕的激烈过程。

因此,为着未来的安全与发展计,中国应该设计打造一条适应中国的全球化之路。从战略层面上说,今后中国理所当然地还要继续高举全球化的大旗,并将其同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有机结合起来,在政治逻辑与人类道义的高度诠释其积极意义。但在战术处置层面,则坚决不能捡过去西方集团那个“全球化”的垃圾(有关这个问题,请参阅笔者2017年文章《全球化乃梦幻泡影,中国不可见猎心喜》),相反,还要大力反对和抗击他们的“政治全球化”、“意识形态全球化”、“军事战略全球化”,以强有力的战略行动粉碎霸权的攻势,破除西方集团的阻力、摆脱现有国际秩序的羁绊,塑造以中国为核心的新体系、新格局,使中国经济能力真正发挥战略性作用,使中国真正地成长为全球战略格局中有突出引力带动作用、拥有众多围绕者的一极。走自己的路,这是中国过去的历史答案;走自己的全球化之路,这将成为中国通向未来的战略抉择。

张志坤:全球化乃梦幻泡影,中国不可见猎心喜

张志坤2017-6-14云阿云智库•全球治理

特朗普执掌美国后,国际形势变化多端,其中一个突出变化,就是所谓的“全球化”遭遇到空前危机,因为据说特朗普的美国要退出“全球化”,甚至要反“全球化”了。这样一来,曾经甚嚣一时的“全球化”,顷刻间就陷入群龙无首、茫然失措的状态。

有谁能替代美国,扛旗全球化的大旗?人们纷纷把眼光转向了中国。

一时间似乎中国已经具有了决定性的影响,甚至有西方媒体酸味十足地说,特朗普简直是中国的代理人,他又把“让中国伟大”的运动推向了新高度。

这样一种情形,现在已成为摆在中国面前巨大的战略诱惑,相当一些中国人因此而浮想联翩、想入非非。他们设想,在中国的领导下,“人类可望结束过去几百年的零和游戏和丛林法则,一步一步从利益共同体走向责任共同体,再到命运共同体”。

相比于中国国内一些人的上述骚动,国际上很多方面更是激动得厉害。据报道,很多西方媒体以及学者都在呼吁中国引领新的“全球化”,并带领“全球化”进入新的模式。

那么,中国的真的能引领新的“全球化”进程,并开启“全球化”的2.0版本吗?

笔者以为,这是一件很具诱惑力,同时也是相当危险的事情,对此中国必须十分冷静、高度理性和相当警惕才行。理由如下:

第一,这有把中国当驴使,给中国上套拉磨之嫌。

一些中国人总是从正面和积极意义上来诠释“全球化”,似乎这个东西天然就多么美好,意味着进步与未来。事实恰恰相反,自从“全球化”来到世间,它每一次浪潮都伴随着惊人的灾难,都要出现空前残酷的掠夺与杀戮,这一点,甚至连西方政客们自己都不屑于隐瞒。人们都知道,没有殖民时代的那次“全球化”,非洲的黑人不会来到美洲,白人不会扩张到全世界,印第安人不会濒临灭绝;没有资本主义时代的“全球化”,世界不会接连两次发生惨绝人寰的大战,美国不会发展成为空前的世界性霸权,不会在全世界各个角落都部署武装到牙齿的美国大兵;伴随最近这次“全球化”,美国的导弹炸弹正在世界各地炸响,在阿富汗,美国已经投下仅次于原子弹的特大型炸弹,等等。

这些事实充分地说明,西方集团所主导的“全球化”,并不只是经济“全球化”,他们还要进行政治“全球化”,还要进行文化价值的“全球化”,直至西方势力的彻底“全球化”,说白了,其实就是要实现西方的全球统治。在进行这些方面“全球化”的时候,西方集团历来以武力为支撑,采取一切所能想到的强制手段,包括暗杀、颠覆和侵略战争。但遗憾的是,一些中国人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相反,他们却把“全球化”诠释成为仅仅具有经济意义的“全球化”,而与政治、文化乃至战略毫不相干。一些中国人以为“全球化”只是经济全球化,而西方战略词典里的“全球化”却完全不是这样。

现在,西方集团推进“全球化”的劲头不足了,美国想要撂挑子不干了,对此,西方的政客们出现了集体性焦虑。但他们同时也深知,继续推进“全球化”是要承担相当经济代价的,而现代资本主义的寄生性发展,又使他们不愿、也无足够的能力继续承担这样的重担!笔者以为,目前西方媒体有关中国引领新“全球化”的鼓噪,很大程度上就是盯上了中国的钱袋子。

有人说,“全球化”将给中国带来难得的发展机遇,借助“全球化”,中国将走向世界,实现新的经济腾飞。

客观地说,中国当然需要世界范围的市场与资源。作为继美苏之后又一个崛起的大国,中国不具备它们那种天然资源禀赋,因而必须在全世界范围搜罗自己需要的化石能源与矿物材料,而这种搜罗又不能走当年西方殖民掠夺的路子,而只能通过市场交易来实现,因此,建立与全球各地紧密的贸易联系为中国所亟需,这一点,任何有基本战略理性的人都完全明白。

但问题是,上述中国的这样一种战略亟需,并非注定依赖于“全球化”。譬如,中国需要纳米比亚的石油,有“全球化”为背景,中国固然需要;没有全球化为背景,中国还是要去购买。中国面向全球的一切市场与一切原材料贸易,都是国家关系框架下的产物。

这就是说,不管是中国的经济发展也好,还是经济扩张也罢,都不必打着“全球化”的名义。

相反,所谓“全球化”不仅仅是一剂经济药方,更是蕴意深刻、包藏机关的政治药方,推出这剂药方的人,根本目的不是要给西方吃药,而是要给包括中国在内的广大发展中国家吃药,这其中充斥着危机与陷阱,必须十分警惕才行。

第二,不要指望通过“全球化”来重塑世界秩序,美国不会允许别人来做这样的事情。

还有人说,要塑造新的全球秩序,就必须经过经济“全球化”这一过程,这是终结美国霸权的难得机遇,既然美国特朗普甘愿放弃对这一进程的主导,中国就应该乘势而上、乘势而起。

应该说,持这种想法的人比上述那种仅从经济意义来理解“全球化”的人高明一些,他们能跳出经济看问题,不那么急功近利,不为眼前的几个钱儿就蒙蔽眼睛,而着眼于终结人类的霸权统治,重塑全球政治与战略秩序,用心可谓良苦。

但是,笔者以为,这样的指望还是一种战略上的幼稚,其突出表现为严重地低估了美国。

众所周知,现有的全球秩序是西方世界集体缔造而由美国来具体主导的一个秩序。冷战后一个时期,这一秩序与全球化发生了高度的耦合、谐振,于是,美国领导下的西方集团就乘势借助于“全球化”对他们的世界秩序加以强化、优化,比如北约东扩,“颜色革命”等。现在,美国想下课了,这是否意味着美国要放弃按照自己意图优化、强化其世界秩序的一贯行为了呢?

回答显然是否定的。特朗普上台执政有一个时期了,目前为止已经充分展示他所治下美国的战略取向,那就是要进一步强化美国所主导下的全球秩序,而不允许任何人对此加以修正,甚至连一点点微小的修正都决不允许。

这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情。美国放弃“全球化”,完全不等于放弃其全球核心地位,更不等于放弃其世界领导权。一些中国人之所以如此乐观,如此异想天开,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没有认清美国的真实面目,对美国的霸权本质不甚了解,从而对美国抱有各种各样不切实际的绮丽幻想,总是一往情深地对美国苦恋下去。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谁还指望通过“全球化”重塑全球战略秩序,无异于缘木求鱼。在世界范围内,绝不会出现一个以中国为核心的“全球化”进程,进一步严峻地说,也不会出现一个以中国为核心的区域“一体化”进程,因为不会得到美国的允许。

正因为不想让中国成为战略上的孤家寡人,所以当今中国在全球各地极尽所能地网罗各种各样的“战略伙伴”,搞得“战略伙伴关系”满天飞。现如今又推出了一带一路战略,一起构成了当代中国的世界战略。

不能把全球化当成人类的必然与归宿,好像人类已经开启这一“最后斗争”似的,世界可预期的未来很可能并不是什么“共同体”,而将继续呈四分五裂状态。

任何人都不能不承认,人类社会的经济政治联系必然随着技术进步与社会发展而日趋密切;但是,人类社会经济政治联系随着技术进步与社会发展而日趋密切的结果是否就必然导致“全球化”,这却是一个值得怀疑的大问题。

当今世界,与所谓“全球化”并行不悖还有另外两个现象、两种进程:一是恐怖主义向全球蔓延发展的进程,目前这一进程看不到有衰减或终结的迹象;一是外来民族与外来文化与本地民族与本土文化之间的冲突,这一点突出表现在西方集团正在面对的移民问题,这个问题表面上看是移民与本土之间冲突,其实质则是生存空间与文化价值的冲突,这是个无解的冲突,将在今后一个历史时期在深刻影响着欧洲与美国,注定要酿成巨大的事变。

上述两个现象或两种进程客观存在,强有力地证明,甚嚣尘上的“全球化”根本“化”不掉人类社会各种根深蒂固的矛盾。不管怎样的“全球化”,都对人类社会一些根本性的矛盾无能为力。

事实上,当今世界的发展态势是,尽管各国、各民族在经济贸易方面的联系日趋密切,但与此同时,政治冲突与战略对立却更加严峻,很多地方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甚至是你死我活、不共戴天。伊朗与以色列之间是这样,南北朝鲜之间是这样,叙利亚与ISIS之间也是这样,“全球化”对此一概无能为力。

不管怎样的“全球化”,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国家之间的战略矛盾。所谓的“全球化”不过如同水上的浮萍,其实没有根基。欧盟就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曾几何时,欧洲“一体化”触手可及,成为“全球化”的样板和最强有力的诠释。但是现在,英国脱欧之举给了它最沉重的一击,今后能否自保维持,都成了严峻的问题,欧洲“一体化”已经蜕变成一场彻头彻尾的梦呓。

其实,那些鼓噪“全球化”的西方政客们一直都在将“全球化”作为一种战略工具与政治手段来加以利用,他们借助这个招牌,披上这件外衣,在世界各地复制西方社会模式,推行所谓的普世价值,大搞“颜色革命”。可以说,没有“全球化”为理论铺垫,就没有“普世价值”的逻辑基础,因而“颜色革命”也就失去了政治合法性。正因为这样,所以当选美国总统的特朗普在亮明其反“全球化”立场的同时,也不得不表达同时放弃推行“颜色革命”的政治态度。至于“普世价值”,一定也要被他弃之如敝履。特朗普如此作为,已经足以诠释所谓“全球化”的最根本政治意义。

当今的中国有些人一直在热炒“全球化”,但与此同时,他们一方面卖力鼓噪经济“全球化”,一方面又坚决主张各国政治多样化,否认经济“全球化”必然带来政治上的趋同化;一方面以经济“全球化”为基础,提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主张,一方面又强调世界战略多极化发展。

从历史经验看,没有一场空前的全球性大乱,重塑世界秩序根本不可能。没有世界大乱就没有全球重塑,这是一条基本的战略经验。世界确实在变,每时每刻都在变,但如果因此就判定全球秩序正在重建的过程中,未免言之过早。总体而言,世界目前的历史阶段仍然处于渐变时期,而远未到突变的时刻。

综合以上三个方面的理由与根据,我们可以得出结论说,“全球化”在可期的历史时期内还无法“化”成,这条路短时期内还难以走通,这样一个所谓的“全球化”无法领导,也不可能加以领导。以为美国失其鹿,中国可逐之矣,这是一个危险的诱惑与陷阱。

既然这样,有人不免要去问,这样说来,蒸蒸日上正在复兴崛起的中国难道就不可以走向世界,充当世界战略舞台上的一个领导者吗?

我们说,中国走向世界天经地义,争当世界战略舞台上的领导者也天经地义,但不必借“全球化”这具已经被西方所抛弃的丑陋驱壳。中国理应是全球的领导,作为一个大国,中国有塑造全球秩序不可推卸的道义责任,这也是中国天然的大国义务。事实上,人类历史的大多数时候,中国都是以世界领导的面目出现的,只不过那时的世界有大有小而已,中国文化与中国人民有天然的大国情怀与雄心,这是民族的基因。但核心与关键的问题,崛起复兴的中国准备去当谁的领导?

中国能当西方世界或西方集团的领导吗?

回答是不能。对待这个集团,中国所能做的战略选项就是超越,就是打倒——超越其全球地位,打倒其全球霸权,舍此之外别无他途。

为此,中国就必须以富国强兵为目标,着力弥补自身的许多短板。事实上,相比于大多数第三世界国家,今日中国所拥有的优势无可比拟;但面对整个西方集团,中国的确又存在诸多显而易见的战略短板,还面临它们的战略压迫。

中国所应领导和加以利用的,是广大第三世界国家及西方集团的异己力量。只有他们才能够被中国所领导,也愿意为中国所领导。中国只有领导并发展他们的力量,才能有效地重塑全球秩序与地区秩序,才能在同西方世界的博弈或较量时候拥有坚实的战略基础。

当第三世界及西方异己力量的领导,就需要打造以中国为核心的新的战略体系,但不能把“一带一路”套上中国式“全球化”的外衣。西方硬塞给中国的“全球化”领导使命,我们切不可飘飘然见猎心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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