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庭民：俄美金融战，为什么倒霉的是中国？

黄庭民2022-04-28 云阿云智库•货币战争专题

【提要】俄美金融战的结果是俄罗斯卢布汇率不仅恢复到战前水平，而且创下今年最高，显示对俄罗斯金融影响很小；相反，近日中国股市大跌5%，汇率连日下跌3%，明显受到影响。其根本差别在于俄罗斯停止资本项可兑换，从而让俄罗斯市场上的资本项兑换外汇需求消失；相反，中国继续开放资本项可兑换，在美国央行加息以及中国受上海疫情扩散影响带来生产下降预期，推动资本撤出中国股市，增加兑换外币需求，带来股市汇市大跌。我们应学美国，承诺开放但不实施资本项兑换。

2月24日俄乌战争爆发，美国第一时间就宣布美国和北约不会派兵参战，却宣布制裁俄罗斯，发起了经济战和金融战。国内媒体广泛报道，当地时间26日夜，美英欧宣布禁止俄罗斯使用SWIFT国际结算系统，限制俄罗斯央行的国际储备。媒体评论，此举被称为，“向俄罗斯丢下金融核弹”，还给民众介绍，什么是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支付系统，此前2012年，美国联合欧洲升级对伊朗的金融制裁，将伊朗4家重要银行从“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系统中剔除，导致伊朗损失了近一半的石油出口收入，让民众理解其威力。当时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新闻发布会上宣布，她将向成员国提议将俄罗斯的多家银行排除出SWIFT系统，这将阻止它们在全球范围内开展大部分金融交易，并有效地阻止俄罗斯的进出口。国内公知们如此配合西方的官方宣传，是要让人们相信，俄罗斯金融必将产生危机。

如何衡量美国等西方国家对俄经济制裁的“效果”？卢布汇率一直被认为是关键指标。欧美制裁措施宣布后，第一个交易日，卢布汇率就从前一个交易日最高的80.9暴跌到最低的110.5，跌幅超过三分之一；几天后，又暴跌到最低的154.25。一时间，人们似乎看到俄罗斯又要发生金融危机了。然而，仅过了一周多，到3月16日，卢布汇率就回到95.5；到3月底，就恢复到战前水平；4月26日汇率已经回到71.9，今年以来的最高水平了。对欧元汇率则上涨到78.3，同样是最高水平，比年初开盘85.4高得多。俄罗斯金融没受美欧制裁丝毫影响。

相反，近日人民币汇率反而连续大跌，如图2所示，从4月18日收盘的6.36下跌到4月25日收盘6.56，跌幅超过3%。与此同时，股市作为经济的晴雨表，也连续大跌，仅4月25日收盘，三大指数均跌逾5%，时隔2年，沪指再次跌破3000点！刷新2020年7月以来新低。

为什么俄罗斯金融没有如公知们所宣传的陷入危机，反而是中国经济与金融出现问题？就俄罗斯来看，首先来说，所谓SWIFT，全称是‘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它成立于1973年，是一个连接全球数千家金融机构的高安全性网络，金融机构使用它来发送支付指令等信息，金融业相信这些信息都是真实的，而不是欺诈，从而可以降低金融支付成本。俄罗斯目前有466家金融机构为SWIFT会员。而欧美仅仅终止了俄罗斯几大国有银行，打击俄罗斯官方金融机构。更重要的问题在于，商人们为了赚钱，是不在乎增加一点支付成本的。不用SWIFT系统，人们一样可以使用其他方式完成支付信息的确认，仅仅是增加了成本。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年代，中国和西方曾经主要使用人民币交易，当时是中国银行和西方数百家银行合作，由西方银行代理结算和兑换，和如今中国的银行业使用美元和美国结算贸易是类似的，其差别就是那时不存在SWIFT系统，双方合作银行要相互通过电文确认支付。而欧盟内部支付，早在1950年7月1日，就成立欧洲支付联盟，到后来成立欧元和欧元区央行，一直都是内部解决。所谓禁用SWIFT是金融核弹，都是国内公知们复制美帝意识形态宣传，他们实际上成了美帝文化侵略的帮凶。所谓SWIFT威力，主要是西方限制贸易的结果，而不是SWIFT影响。

其次，西方虽然出台制裁措施，限制俄罗斯贸易，但俄罗斯出口给西方的天然气等是刚需，西方难以找到替代者，不得不从俄罗斯进口。俄乌战争爆发后，国际能源价格大涨，俄罗斯出口能源收入反而增加。据彭博经济研究院预计，俄罗斯今年的能源出口收入将接近3210亿美元，比2021年增长三分之一以上。

第三，作为反击措施，俄罗斯出台卢布支付令。3月23日，总统普京决定，向欧洲国家供应的天然气将用卢布进行结算。而一旦欧洲开始接受用卢布支付能源账单，他们对卢布的需求自然水涨船高。这样不仅可以支撑卢布汇率，并且还相当于在客观上解除了SWIFT制裁影响。SWIFT是美国控制的，主要传送美元支付信息。最近欧盟多国已经屈服，同意使用卢布支付了。

第四，美欧还冻结俄罗斯国有和部分私人在西方金融资产，此举导致俄罗斯官方换来的西方货币等于废纸。4月16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签署了一项命令，禁止在外国股市配售和流通俄罗斯发行人的股票存托凭证。这等于不承认美国股市上买卖俄罗斯公司股票。俄罗斯官方允许公司在美国上市，实际是同意美国人印钞，就可以购买俄罗斯公司股份，同时让俄罗斯公司拿美元，就可以兑换到卢布，在俄罗斯境内开办公司。这实际上让美国占有货币主权，是将公司股份送给美国资本家。如今普京禁止俄罗斯公司在国外买卖股份，外资占有的俄罗斯股份，就只能到俄罗斯境内买卖，收获卢布，由于俄罗斯政府持有的外汇都被西方冻结，自然无法兑换成西方货币流出了，也就让俄罗斯不再通过该方式，奉送货币主权了。这等于让俄罗斯政府下令停止资本项兑换卢布为西方货币了，从而极大地降低了卢布兑换西方货币的需求，俄罗斯国内的货币兑换，主要来自进口带来的兑换需求，导致市场上卢布汇率增加了。

以上是对俄罗斯的分析，由于中国早就对外推动使用人民币结算，目前结算比例约占中国对外贸易额10%左右。中国与俄罗斯主要差别，就在资本项开放了。俄罗斯停止开放，而中国还没有停止。所谓资本项开放，又称作资本项可兑换，是指政府不限制，银行等机构可以开办业务，让内外资本家以投资名义，进行外币与本币之间的相互兑换，从而可以拿外币到本国购买工厂或者工厂股份，或者申请开办公司等，也可以对外投资名义，拿本币兑换外币流出。

虽然美国号称资本项开放，但实际来看，人民币在美国市场可以兑换，但却很难兑换。美国华人区的小银行，甚至私人都可以从事人民币货币兑换业务，但美国基本上没有一家大银行从事人民币兑换业务，导致人们很难在美国方便地进行美元和人民币之间的兑换。事实上，美国的大银行基本上不储备人民币，不办理人民币与美元之间的兑换。

一旦开放资本项，资本家们就可以以投资的理由，要求银行兑换巨额人民币为西方货币，就会导致兑换需求在很短时间发生极大变化。当兑换外汇需求过多，就会导致人民币汇率暴跌，还会让民众产生恐慌，担心本国货币严重贬值，甚至会蜂拥而至银行，跟风要求兑换，导致外汇枯竭和汇率更大程度暴跌，从而发生金融危机。

本来我们是没有必要开放资本项的，这既不是我们参加国际协定的要求，也不是美国和西方对我们的对等承诺，而且这种承诺，必然要求我们必须储备大量西方货币，以应对随时而至的巨大兑换要求。例如，如今中国民间存款，包括公司存款，高达250万亿，如果政府承诺资本项兑换，他们都来要求兑换成美元，政府得储备40万亿美元才能满足要求，这是世界各国官方储备的外汇总额的3倍多，储备美元总额的6倍左右，也是美联储发行的美元的5倍，显然是不可能的。

大量储备外汇，等于让人民币成了西方货币代用券，交出了货币主权及其收益，从而让西方控制我们的金融，也严重威胁我们的金融安全。如今我们在西方约有9万亿美元资产和2万亿美元净资产。我们在美国至少有1万多亿美元国债，还有数千亿美元两房债券。而美国在中国没有一分钱官方储备，而且美国很多私人投资都是通过其他国家进入中国，即使相互冻结没收，我们的损失都很大。

由于我们需要长期储备大量西方货币，导致货币兑换市场上的外币供应，严重少于需求，使得人民币汇率严重偏低。事实上，长期以来，我国人民币汇率只有购买力平价汇率一半左右，导致我们的贸易严重低价贱卖，带来巨大损失。同时高价进口物资，引入严重通货膨胀。

就当前来说，一方面美国央行最近大幅度提高利率，这是美国一年来严重通货膨胀，上月通货膨胀率已经高涨到8.5%，不得不采取的措施，从0.25%提高到0.5%，让美国市场资本收益率提高，此举吸引在中国的国内外资本家兑换人民币为美元，到西方金融市场获利； 另一方面，上海疫情长期居高不下，而且扩散到周边很多省份，导致经济大受影响，很可能出口也受影响，预示经常项目上外汇兑换市场上的外汇供应减少，同样带来人民币汇率降低风险，推动资本家要兑换人民币为美元。

中国人民银行4月25日决定，自2022年5月15日起，下调金融机构外汇存款准备金率1个百分点，即外汇存款准备金率由现行的9%下调至8%，以提升金融机构外汇资金运用能力。专家表示，降低外汇存款准备金率的直接效果在于释放外汇流动性，改善外汇市场供求，稳定人民币汇率预期，平抑市场短期波动，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稳定。当前稳定外汇市场的政策空间较为充足，如有必要，监管部门或进一步出台应对政策。按照央行公布数据，2022年3月末，我国银行外汇存款余额为10500亿美元，本次下调大约可向市场释放105亿美元的外汇流动性。这和市场上的货币兑换量相比，可以说微不足道。例如，按照国家外汇管理局公布的统计数据，仅3月份我国银行就售汇2312.7亿美元。

如果不实施资本项开放，人们持有本币，基本没有机会进入货币兑换市场，要求货币兑换的。相反，实施资本项货币兑换，人人都可以要求兑换手里的本币存款为外汇，银行只能按照承诺被动参与兑换，一旦国内经济金融出现不利信息，都有可能被放大，招致人们要求兑换，兑换需求远大于释放的准备金，带来金融危机。

2020年10月12日，央行曾将远期售汇业务的外汇风险准备金率从20%下调为0，以缓解当时快速上涨的人民币汇率。笔者当天发文指出，这将增加市场上外汇供应，从而增加人民币汇率；虽然通过媒体宣传让人们相信，会在短期内影响汇率，让人民币汇率降低，但最终必然上涨。事实上汇率一直上涨到2021年2月，央行亲自下场，印钞购买外汇约200亿美元，导致外汇供应减少，才让人民币汇率略微下跌，但很快又重新上涨。

本来人民币汇率偏低导致低价贱卖损失巨大，我们就应该提高汇率，减少贱卖，但我国主流经济界一直主张贱卖可以增加生产，从而总是偏向于执行低汇率目标政策，此后央行多次印钞购买外汇，2021年度购汇1000多亿美元，共印钞7000亿元用于购汇。虽然稳定了汇率，却引入了国外严重通货膨胀。在过去的2021年，美国通货膨胀长期居高不下，到2021年底更是高达7%，人民币却长期很稳定，按照市场规律，人民币汇率必然上涨，从而排除外来通货膨胀影响，但央行却亲自下场，阻止人民币汇率上涨，其结果，就是输入通货膨胀。去年我国进口商品物价同比上涨率很快从一月份-4.6%，增加到5月17.4%，一直保持到年底，致使国内通货膨胀压力很大。央行对策就是减少基础货币，去年总体减少1000亿元，在新中国历史上前所未有，导致我国经济受到严重影响，从年初第一季度增长率18%，降低到第四季度4%。

具体到此次降低外汇准备金率，虽然做对了，但其力度与开放资本项相比，可以说微不足道，恐怕很难有多大作用。由于开放资本项货币兑换，让大量人民币资金可以随时进场，要求兑换外汇离开中国，它们不仅让人民币汇率大跌，而且很大部分来自股市，这些人民币资金从股市退出，还导致股市大跌。

美国政客们早就多次以莫须有的罪名，公开要求没收中国的外汇储备。俄乌战争爆发以来，美国先后没收阿富汗存款和俄罗斯购买的美国国债，冻结俄罗斯公私资产，打破了公知们长期宣传的美国契约神话，也使人担心中国外汇被没收，从而无力兑换，让他们难以撤资离开中国，从而增加了资本项兑换需求。按照外汇管理局公布的数据，2-3月份我国遭遇了大规模的外资减持，如图3所示， 过去一年，证券投资项下基本上都是外资输入，但3月份中银行代客涉外收付变逆差，高达414亿美元。只是因为贸易顺差更大填平了资本项逆差。

我国最近30年来一直压低汇率保持贸易顺差，让央行积累了大量西方货币，高达3.25万亿美元。其主要原因，就是我国承诺资本项可兑换，必须储备大量西方货币，不敢将这些外汇投入市场，减少官方外汇储备，同时抬高人民币汇率减少顺差和贸易盈余。我们应该学美国，虽然承诺，却不实施资本项可兑换，就可以投入官方储备的外汇到货币兑换市场，提升人民币汇率，减少低价贱卖，也减少被西方占有我国货币主权及其带来的收益，更终止内外资本家可以随时要求兑换外币的投机需求，从而稳定汇率，让汇率更好地反映市场。笔者对此做过很多分析，就不再细谈了。

参考资料：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