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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乌战争会和911一样,成为战略机遇期?

俄乌战争会和911一样,成为战略机遇期?

原创 子夜呐喊2022-05-15云阿云智库•中美关系

导读:911不是中国的“战略机遇期”,苏联解体才是。也不是“机遇期”,而是“交易期”。而俄乌战争,则是“战略机遇期”彻底终结的标志。从现在开始,国家主义者面临的是类似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那种“战略挑战期”,世界各国都存在思维方式向制造了世界大战的“生存空间”思维转型。这可能是人类文明在21世纪面临的最大挑战和悲剧。

文 / 白头豕

按:本文原发知乎问题《俄乌战争会不会和911一样,也是一个战略机遇期?》下的回答,所谈问题已经远远超出了问题本身,希望引起大家的一些思考与讨论。本文由白头豕授权本号公众平台首发,欢迎知乎的朋友关注同名账号“白头豕”。

俄乌战争不是战略机遇期,而是战略挑战期。意味着“和平与发展是当今时代主题”这个战略判断终结,正式进入了“冲突与危机是当今时代的主题”,这也是所谓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内涵之一。

上一个对于“国家主义者”而言的战略机遇期,根本原因也不是911,而是苏联解体。苏联解体后美欧阵营要构建新的世界秩序,包含了一系列的战略:

将意识形态和国家意识共同瓦解的前苏联阵营资产货币化,变成欧洲廉价劳动力的来源地。

将东亚东南亚重新变成经济殖民地,改造成环太平洋地区的新兴血汗工厂。

通过新自由主义,彻底改造欧美冷战时为了制衡进步运动而推行的福利国家体制,推翻工人阶级在冷战中得到的政治和经济地位。

建立以海运为主要通道,亚非拉落后地区提供能源与原材料,前社会主义阵营提供廉价劳动力,欧美提供高端制造与消费能力的国际贸易结构,并从这个全球化结构中最大程度地攫取利益。

在以上四点过程中,解决掉各种阻力和传统上的对手。

为了构建出这套新世界秩序,欧美阵营的霸主美国需要维护七个关键霸权:

海洋霸权,表现为美国天下无敌的舰队和遍布全球的军港。

能源霸权,主要表现为石油霸权。

科技霸权,集中体现为新千年的信息技术霸权。

金融霸权,表现为全球贸易都依赖美元和美元金融生态才能运转。

文化霸权,表现为英语、盎撒文化题材为主的文学、影视、娱乐获得全胜。

舆论霸权,表现为英语媒体成为全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宣传机构。

地缘政治霸权,表现为美国成为全球地缘政治热点的最终裁决人。

而在这个过程中,以美国为首的全球统治者必然遇到以下方向的挑战:

被马克思精准描述的资本主义固有危机。

即生产的无秩序,生产能力的绝对过剩与消费能力的相对不足,以十年为周期地演变成经济危机和政治危机。表现为七十年代危机,世纪末的金融风暴,08年的金融危机,和现在这一轮。

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是一切矛盾中最本质的矛盾,但不一定是每一个历史时期的主要矛盾。

出现陆权对海权的挑战。

几千年来的全球化都是建立在欧亚大陆桥为主的陆权上,近五百年来才被盎撒抓住历史机遇改变成海权时代。

欧洲岛英国、亚洲岛日本、世界岛美国的基本政策就是制造大陆内部的地缘政治冲突。但由于苏联解体与中国加入全球化,反而使得大陆国家都变成了世界体系的边缘,相互间的矛盾明显减弱了,集中表现为中俄完成划界,一度变为友好近邻。

能源霸权搭便车问题。

对于美国金融霸权至关重要的石油能源,天然地分布在俄罗斯、中东、南美的委内瑞拉等国。这些国家往往经历共运或民族解放运动建成,与美国存在长久的历史冲突。他们在全球化体系里因为拥有能源获利,政治上却不受美国完全控制,构成了内生的挑战。

典型的例子是中东的萨达姆、北非的卡扎菲都试图挑战美元在石油贸易中的绝对地位。

科技赶超问题

由于全世界的人类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而科学工作者普遍又有普世价值观。所以在全球化时代,科技知识易于传播,但不易于创新的现象还是不断会发生。

科技不易于创新根植于科技的投资者产业,创新对旧产业结构的颠覆是一个剧烈而痛苦的过程,所谓“尾大难掉”,毕竟“又不是不能用”。

中国在郑和下西洋时拥有航海技术的绝对领先,但代价是对农业经济的涸泽而渔,也不能像西欧落后国家一样接受无底线的强盗文化,颠覆自身的政治法统。所以中国经历过“尾大难掉”。

所以美国在新兴科技行业如互联网、生物科技中仍然保持领先;但在传统行业如通讯、清洁能源、芯片制造、陆地交通工具、化工、轻工业、建造行业、重制造工业等方方面面都面临其它国家的挑战。

金融资本主义的寄生性

美国霸权最大的变现渠道是金融资本主义。而由于《帝国主义论》里清晰讲述过的,金融资本的寄生性、腐朽性、扩张性,也严重地反噬了欧美自身。

这表现为金融资本不宿主国自身的健康,一次又一次制造巨型泡沫盘剥其政治基础“中产阶级”,主要形式是欧美各国的政府赤字、03年互联网泡沫、08年房地产泡沫、最新的加密货币泡沫等。在不停地制造激烈的社会危机和阶级矛盾。

文化霸权的异己性

文化霸权总是阶段性地制造着自以为看到最美真理的逆向种族主义者,却意识不到它的历史阶段性。人类对文化消费品既有“逐新”心态,又有“守旧”的安全感。欧美借着冷战胜利的红利推行的盎撒文化霸权,在二十世纪末时是一种“后冷战”时期的“新鲜事物”。

但它不可避免地是“异己”的,尤其加上盎撒文化固有的种族优越感。这导致在文化生产领域的技术差距缩小时,各个民族都发生了本土文化的“现代化转型”,同时制造出同时兼有“逐新”和“守旧”两方面特征的新文化,从而挑战文化霸权。

这里的典型例子是日本的动漫、韩国的娱乐、印度的宝莱坞。各国的本土文化的“现代化”过程,都表现为对盎撒文化的质疑与扬弃。

舆论霸权的双标性

我们深知舆论作为一种隐性的权力,它总是服从于统治者的。无论统治者是政治势力、宗族势力、种族势力还是经济势力。因此舆论霸权一定会在涉及统治者利益的问题上陷入双标,从而不断地让舆论的受害方清醒过来,走向反面。当要靠舆论去粉饰的矛盾超过了临界点时,舆论就开始陷入破窗效应,快速地丢失地位。

在最近十年,全世界几乎所有的“主流媒体”都变成了反义词,并不是因为自媒体的挑战;因为自媒体自身“塌房”的周期更短。这是由舆论的双标本质所必然导致的结果。

地缘政治幽灵的沉渣泛起

美国的地缘政治霸权地位,是建立在它所主导的全球化体系,以极大的利益导向调整了旧历史的利益格局。所以才做到让英法德成为同盟、日韩共同防御、中印反睦成仇、东南亚恐惧北方、中东打成一片等等。

美国最终要从这样的地缘政治格局中获利,但获利一定会出现边际效应,导致投入的不断增加、收益的不断降低,使得新格局陷入动摇。

与此同时,旧的地缘政治格局往往是几千年的种族、文化、历史冲突和磨合所构成的。美国从未尝试通过利用霸权去消化它,只是不断在利用它。因此中东出现泛伊斯兰圈的集体反美、日韩貌合神离、东南亚加入ocep、英国脱欧、欧盟在俄乌冲突中受害寻求自主、波立联邦蠢蠢欲动……都是古老格局的沉渣泛起。一旦新格局形成,美国要重新扭转它,势必要付出难以估量的代价。

资本主义全球化的统治阶级自身的极度腐朽

最后,资本主义的统治者必然是腐朽的。这种腐朽并非来自于道德而已,主要来自于它的寄生性,使它逐渐退化掉实践能力,丧失自己在历史上作为进步性代表的话语权;转身为维护权威,而化身为涂脂抹粉或不涂脂抹粉的暴君。

具体表现为国家无底线地服务于资本、无节制地攫取人民权益、政治集团崇尚金权交易、军事上法西斯化、文化陷入自我堕落的享乐主义。这必然使得维持霸权而精打细算的能力退化。

美国主导的全球化霸权相对于我们的生命而言很长,至今已经三十多年。而放眼长达五千年的人类文明史,这不过是一瞬而已。我认为由于以上 9 个不同面向、难以克服的内生矛盾存在,美国霸权也必然会经历 “生老病死”的过程。

俄乌冲突,本质上是美国维系霸权的直接产物。其中最核心的四点是:

维护海洋霸权:尽管格鲁吉亚和乌克兰作为战略棋子可以遏止俄罗斯在大西洋和地中海的影响力,但其实更重要的是维持欧亚路桥中心的地缘政治动荡,从而阻止欧亚世界岛自然走向经济整合

维护能源霸权:将伊拉克、利比亚、委内瑞拉、俄罗斯、伊朗这些拥有独立意志的国家开除出石油市场主导者,是维持能源霸权、从而维持金融霸权的必要条件。

地缘政治霸权:欧洲一体化的加深、英国脱欧、欧洲自主意识的逐渐回归、北约合法性下滑,都使得美国在欧洲的主导力面临不断的削弱。美国要重新成为欧洲的守护神,就像拿破仑时期的英国一样需要一个“神圣同盟”和共同的敌人。

缓解内部激烈的阶级矛盾:从08年之后,由经济危机决定的美国社会内生矛盾一直是主题。包括99%反对1%的占领华尔街运动,新一轮的黑人民权运动,以桑德斯为代表、要求改革医疗教育提升最低工资的左翼民粹运动,以特朗普为代表、要求提升产业工人就业的右翼民粹运动,新冠疫情所引爆的公卫灾难与医疗剥削问题,滥印钞票导致的公共债务巅峰……俄乌战争爆发后,明显又一次将主要矛盾引向有利于统治方的民族、宗教、意识形态领域。

为达到这几个目的,美国的战略家规划了十几年。先是利用了乌克兰亲俄派的腐朽以及严重的阶级矛盾,推动了颜色革命,而俄罗斯占领克里米亚也制造了地缘政治的棋局;然后推动乌克兰纳粹化,使得明斯克协议成为一纸空文,乌东亲俄地区的惨况也促进了俄罗斯内部高涨的民族主义;然后是俄乌战争爆发后对乌克兰的全力政治、军事援助,甚至不惜透支自身的金融霸权(没收俄罗斯海外资产,SWIFT 制裁)、舆论霸权(大规模的双标言论引起国际舆论如印、法、德、的反噬)。

可以说,美国深层政府对俄的战略决心非常之大,以至于接近机会主义。配合的是,俄罗斯带有民族性色彩的机会主义、军事冒险主义更加厉害。以至于制造了今天这样的高危格局,第三次世界大战仅仅取决于决策者理智。

这恰是霸权衰老的证明。因为越是衰老越是寄生,越是寄生,则越会为了维持自身利益而不计后果地使用权术。这么说,现在不正是一个强权走向“老病”的战略机遇期吗?

恰恰相反。

神马是某些“国家主义者”口中所说的“战略机遇期”呢?一言以蔽之,是老三们在后冷战时代果断地去了浦东。

去了浦东之后,将“劳动力人口红利”、“成熟安定的工人队伍红利”、“农民工后备军红利”、“完整工业体系红利”、“公有资本货币化红利”、“土地所有权红利”、“去军事化红利”、“地缘政治安全红利”……进行了大规模的出让和变现,从而换到了自身在新世界秩序里的分工位置。

这个过程与其叫“战略机遇期”,不如叫“交易机遇期”。如同很多行业最后都是青春饭,“战略机遇期”也存在“青春饭”。它表现为“购买机遇”的代价非常的昂贵:

在西方“人口学家”及其“徒子徒孙”的鼓捣下,进入了“人口快速老龄化阶段”

制造了世界上最大规模“居无定所”的工人队伍,其中大部分从事缺乏技术与能力积累的行业

基于债务的城镇化,以及农村的空心化,不熟悉农业生产的“新农民工”面临留不下的城市和回不去的家乡。

制造业整体偏向低端,而且严重产能过剩。在劳动力成本、环境污染、产业对外转移等因素日趋明显后,势必要进行产业升级。

整体债务水平在过去十几年里急速上升,从“债务水平基本可控、与发达国家存在很大差距”很快赶上了“发达国家水平”。在公有资产和国有土地的货币化之后,未来的变现渠道存在明显缺失。

海湾战争见证了信息化战争时代的全面落后,之后又经历了96年、99年、01年、08年等一系列地缘政治危机,一个传统地缘政治上的四战之国不可能继续让军队去经商创汇了。

新中国地缘政治的五大保障现在又如何?

- 三个世界理论主导的世界战略格局,联苏则胜美,联美则胜苏;

- 成为第三世界的精神领袖;

- 人民极度拥护、战略意志强到可以为核战争备战;

- 拥有核武器和强大的陆军;

- 经济与政治高度自主。

以中国自身而言,青春饭已经吃完了,当初叫人家小甜甜,现在人老珠黄,得改名叫牛夫人了:

在人口老龄化威胁下,必须尽快推进产业升级避免衰退,同时却得增加人民福利保障

大多数以流水线、物流、服务业为主的低技术含量新工人弱得不到安定,将成为九十年代国企“改制”之后最大规模的社会动荡因素

过剩产能必须解决,因此需要“双循环”,一带一路对外输出,同时对内提升消费能力

必须控制债务风险,同时又得面临高速发展下急刹车的通缩压力

将仅剩的医疗、教育等民生行业货币化将制造巨大的社会矛盾,不这么做又将面对高企的地方债和财政压力

蛰伏十几年年的军事现代化,随着航天的巨大成功、四代机量产、国产航母、高超声速武器等方面的发展,已经韬晦不了了。而地缘政治的热度上升也使得军费投入必须长期坚持。

地缘政治格局出现了本质的变化

- 俄罗斯的衰落,美国的一超化,导致美国这几年对中国的围堵得到了C形包围圈的普遍响应

- 社会风气小资化,利己主义盛行,各种投降和躺平言论市场很大

- 承平日久,民不习战

- ???

所有老本中,现在证明最耐吃的一项就是主权独立了。因此才能在面临危机时,做出了一系列具有“战略意义”的重大措施。包括一带一路、十四五规划、产业升级、双循环、金融管控、打击垄断、减贫、医疗教育调整、放开生育、控制房地产上升、严控金融风险、国防军事升级、以及外交上的主动出击。

这才让国家主义者们有条件去思考“百年未有之”,而不是“百年又来之”,更不是“又来之,则安之”。所以站在自己的角度,失去了“交易”的本钱,就不再会有“机遇期”。

而与此同时,中国的发展和自我改造,构成了对美国霸权的直接挑战:

对海洋霸权:一带一路、中俄关系正常化、中欧铁路、OCEP、主张欧洲和中东战略自主,都是在构建陆权。

对能源霸权:中国符合自身利益,对伊朗、俄罗斯、委内瑞拉等能源国家的背后支持,是美国能源霸权贯彻最大的阻碍。

对科技霸权:中国在互联网、通信基础建设、新能源、电子支付、航空航天等领域的后发追赶远比德国和日本当初对美国科技领先地位的威胁更大。

金融霸权:当中国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制造业国家,同时又是能源和原材料最主要的消费国之一,拥有了联合欧元、一带一路国家、能源和粮食出口国一起颠覆金融格局的潜力。

而美国现阶段遏止中国的各种手段中,占有明显优势的,则是另外三个仍拥有较大优势的文化、舆论、地缘政治主导权。

从这样的分析来看,中国不再能够“交易”所谓的“机遇期”,自身解决危机的措施都构成了对美国霸权的威胁;而美国也明确将中国视作最大的竞争对手,如何是“机遇期”呢?

俄乌冲突的深层因素恰恰远大于俄乌,反而可能在中美。如果能通过俄乌战争破坏了欧亚经济体的整合、巩固了美国在能源领域的绝对控制权、趁机将美国主导的军事体系北约扩大到亚洲的日本、韩国、中国台湾和东盟……

这样的形势,格局岂不是远比特朗普时期的贸易战、科技战、金融长臂管辖要大多了么?国际战略下的是围棋,不像象棋之类计较一子一格的得失。

总结最后的结论。

911不是中国的“战略机遇期”,苏联解体才是。也不是“机遇期”,而是“交易期”。而俄乌战争,则是“战略机遇期”彻底终结的标志。从现在开始,国家主义者面临的是类似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前的那种“战略挑战期”,世界各国都存在思维方式向制造了世界大战的“生存空间”思维转型。这可能是人类文明在21世纪面临的最大挑战和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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